不过她现在的确在开始留意坊外消息。

“这我可不清楚。”沈雁耸了耸肩,“我只知道,历朝历代但凡有赈灾银子的,就没有分文落到百姓手上的事。我卢叔刚好在户部任郎中,此次这笔钱极可能他也有份经手,他当然不会去昧这笔钱,但经手的人那么多,谁知道别的人会不会栽到他头上?”

她稳了稳心神,换上素日从容的笑脸走进去。

只是淑妃赐了珠花给陈家,怎么沈家又不曾有得到赏赐的模样呢?按理说,相比较起陈家来,淑妃不是更应该重视沈家的力量才对吗?……不对,淑妃既然是主持端午赏赐官眷之事,那绝不可能落下沈家,至于她不知道,那么就有可能问题出在沈夫人那边。

沈雁悠然起了身,这边赶过来的青黛早就得了胭脂的吩咐去了四房,沈宣也已经在沈宓的陪伴下匆匆赶了过来。

“扇?”伍姨娘蹙起眉来。沉吟片刻,她又站起身,将沈璎手上未完的络下两下打完,递了给七巧,然后与沈璎道:“你跟着七巧去二房,把这个送过去给你父亲,就说是你新会的,想要亲手送给他,然后等他一起回来。”

福娘唤了小厮出去。

沈雁看着他jing神抖擞地出了门。

她倒是从没想过沈弋这么深,如今听得她这么细细一分析,倒也觉十分有道理。

华氏认了命,深呼吸一口气,又从镜里斜过来一眼:“那待会儿你随我去。”

沈宓正好与顾至诚一前一后走进来,“雁姐儿,我们该告辞了。”

沈雁耸肩,领了他的好意。

与华正晴姐妹取得联系则是很重要的,华家规矩没沈家这么严,差事上的事华钧成也从不瞒着夫人,华正晴姐妹常伴父母左右,偶尔会知道些别的事也未可知,比如前世这案。何况除去这层,她这世本来也还要保住她们不再受前世凌辱。

福娘推开关得严实的门走进来:“姑娘,四爷把四奶奶训斥了一顿,命四奶奶明儿到二房赔礼来着。”

“秋桐院?”

西北有军情?

“天啊!”沈雁捂起脸来:“我才这么大点儿,您就给我穿毛绒绒的狐皮大氅?”

沈雁对坊外张李记印象十分深刻,那ri就是因为出坊去买他们的桃酥,她才在街口偶遇了顾颂他们。听出华氏话里的愉悦,她扑到华氏身上,搂住她的脖:“母亲这是要奖励我么?两斤哪里够,我要吃斤!还有他们家的春卷,母亲不如让人一并买回来!”

胡嬷嬷更是狼狈,不但身上衣衫湿透,衣襟都被扯了开来,左眼青肿着,发髻也散了,绾发的一枝银钗挂在散发上,随着她呼哧呼哧的气息一晃一晃地。

胡嬷嬷虽是在沈宓跟前侍候着茶水活儿,身份却并不比刘嬷嬷低,平ri见着大伙都在二房当差,所以平ri里也敬着她几分,如今见她这么急赤白脸儿地冲上来拽住她叫吼,心里便老大不愿意了,将胳膊狠抽出来,说道:“嫂这是怎么地?吃错药了?”

惜月道:“婶听不懂姐姐说的话么?这边都要摆饭了,还不快走?”

惜月道:“亏得姐姐前几ri还想着把香萝弄到长房里大姑娘身边去呢,就冲着她这行径,姐姐可再不能惯着她们了!”

围观的人这么一传十十传的,大厨房里开锅拿晚饭时,沈夫人跟前的丫鬟惜月就听到了这事,抬着饭回到了正院,连饭也顾不上吃,就赶紧到了正堂,将正在与奶奶刘氏和四奶奶陈氏一道给沈夫人摆饭布菜的素娥唤了出来。

二房里的东西是全府里的最稀罕的,她在府里呆了一辈,好些玩意儿连在老爷房里都没见过。

而以沈夫人的心计,她没这个打算才怪。

“谁?谁打我?”

也难怪华氏小看她,前世的她这时候的确稍嫌惫懒,要不然,她又怎么会令得华氏在发生了父亲入狱这样的大事之后,对于如何营救他半个字都没跟沈雁说呢?必然是因为觉得她帮不上忙,说了也白说。

“得了吧,你让她管家?她能把她自己院儿里那本帐算清楚就不错了!”华氏没好气地瞥眼了趴在花盆上的沈雁,将摆在几案上一本帐薄丢到沈雁手上。

陈氏走在最后,迟疑着不知该走该留。

沈雁看起来愚蠢无知,这番话却等于是替沈家打了顾家一个耳光,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起码也让戚氏发窘了,勋贵之后竟敢在光天化ri之下说出这种话,有了这把柄,他们还能拿沈家如何?

如今馆和国监的藏书阁,还将沈家先祖的著作与孔孟放在一起。

基于有对很接地气的父母,沈雁从小没大尝过终年被囚在内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滋味,加上在金陵时华府家规也不如沈府这么严,沈雁的童年再没有比这更美妙松快的了。这样的人要伤心流泪,可真比六月飞雪还要困难。

“哪里来的臭丫头!”

沈雁眼内倏地一冷。她本来也没打算秋禧会跟她透底,不过刺探刺探她的反应罢了。如今看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她把链子重又套在腕上,说道:“走吧。”

等秋禧走了先,她立即趴在青黛耳边吩咐起来。

小片刻的时间到了曜日堂,沈夫人端座在矮榻上,身姿十年如一日地优美。

而沈弋与沈璎居然也在,沈弋拿团扇半掩着脸,一双美眸透着担忧看过来。沈璎仍是娇娇弱弱的样子,眼望着地下,见到沈雁进来略起了起身。

沈雁向沈夫人行礼,沈夫人倒也开门见山,说道:“听说昨日顾世子进府找你,私下说了很久的话?”

顾至诚进熙月堂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用不着遮遮掩掩,沈雁估摸着昨儿顾至诚进府时沈夫人就知道了,这事她要是不妥,立马会派人传她,可是直到过了一日一夜她才找她问起这事,不免就有些让人心生疑惑了。

沈雁抬眼看了下沈夫人,只见她面目端凝,虽不显温和,却也并不十分恼怒,于是就答道:“回太太的话,昨儿顾世子的确是进府来了,并向我打听父亲外出垂钓之事。我因为敬着世子爷是咱们府上的贵客,于是就陪着聊了几句。”

沈夫人皱起眉来,“顾世子虽是贵客,却也是外男。你难道不知道面见外男,需得有长辈陪同在场?”

沈雁望着她,面色也不由沉凝起来。

顾至诚的确是外男这没错,可两人之间不但差着辈份,她还是个女童,沈夫人这么样,是不是太煞有介事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