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的他,可说是具有相当大的迷惑性。举止相当彬彬有礼,一看即是从大户人家出身,虽然不同于尹子槐的温和儒雅,但是潇洒利落,一转身、一转眸,自带气场。

好看到——她不明白路创的工程师为何要设计出这样一个足以祸害整个古镇女子的npc来!?好看到——

明邦白她一眼:“乞丐也有乞丐的操守好不好?什么是乞丐,吃百家饭的叫做乞丐,靠一个女人养活的,成什么了?所以说,我这一身力气,只会给我惹来麻烦。我要是没这身力气,不会惹来她,也不会惹来沈春娘,更不会惹来你。”

“我哥,你见过的,就是乐若安,他是有很多毛病,可是难得他能对造瓷感兴趣,我希望尹家能给他一个机会,多教他些技艺,他不能一辈子只做粗工。”

“好吧。”尹子桃嘟起嘴:“二哥不想和桃子说算了,待会儿娘亲过来,只望二哥也能如此有、分、寸。”

“姑娘拿到什么签?”尹夫人好心问道。

“这个月奖金扣掉200块。”

晴天抱着生疼生疼的脚,坐在尹家后门的石鼓旁,眼泪不争气地啪嗒啪嗒掉下来。

“……”

作贼一般地回到乐家,看到那个令她昨晚惊魂一场的始作俑者。

沈春娘也从床铺上坐起来,一头青丝顺肩膀倾斜而下:“来古镇多日,被百姓误会多时,可是春娘受了委屈,要么跺着脚哭哭泣泣,诉说自己的委屈,要么希望寻求世外高僧的相助,求旁人来证明自己的冤曲,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为自己做些什么。春娘觉得,如果再一昧依赖他人,春娘受的冤屈,一辈子也洗脱不了。”

对了,这才完美!女人,就该如公主一般,闪闪发光!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这人为什么一开口,就这般招人厌?

沈春娘呜咽一声,又要大哭。

晴天把原本打算给乐笠翁送去的饭菜拿出来,明邦两眼发光,狼吞虎咽起来。

什么喜不喜欢,愿不愿意的?晴天觉得她不能再这么好言好语下去,于是来硬的。她正色道:“小鱼根本不会说话!只有人才会说话,小鱼的嘴只是用来吃东西的,不是用来说话的!小鱼刚才根本就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晴天不解他的态度——骂过人后还能若无其事,更不解他的动作——这是个什么造型?晴天满脸疑惑,不由学着男子的样子,半眯了眼,头略微偏斜——

乐若安一拍胸脯:“炭工、铁匠、搬工、跑堂、打杂、巡护……”

男子连眼睛都顾不上揉,举起右手,扎好架式,张口就来:“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俗话说得好,富,富不过三代,穷,穷不过三代。可您瞅瞅皮家,富一代皮一丁、富二代皮加二、富三代皮进三,三代单传,一代更比一代富,一代更比一代奢。试问古镇百姓,谁家没有皮家的白瓷碗,试问古镇商贩,谁家没有皮家的白瓷观音像……”

“是啊,是啊,是啊。”明邦不明白眼前的女子为什么一直重复他的话。

如果能用旧布换新布,那么她既可以清除掉衣柜里那么多难看的颜色,又可以免费缝制两身新衣!晴天心花怒放,走进店内。

第二,怀疑晴天动机,反问晴天。如果乐若安的粗糙是装的,在一看到绣有“愛”字的荷包,就识破了晴天的动机的话,那么,他肯定会装迷糊,反问晴天,这是什么花样。

“知县大人,女魔头畏罪潜逃!”衙役回禀高礼行。

“把衣裳还给我们!”

小孩儿虽然被吓到了,意识还是有的,当他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在安抚自己时,“哇”地哭出来:“疼,疼,晴天姐姐,疼……”

乐家私塾离乐家不远,只隔了一个街角。尚未看见私塾,就听到孩子们稚嫩的读书声:“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失而复得。你那边怎么样?”

“也就是说,我们得在游戏场景里玩三年?”这是针对第一句话的。

“脑子。”晴天老实地答道。脑子控制嘴巴,当然是脑子比较重要。

“一个白痴,一个哑巴,你愿意和哪个交朋友?”尹子陌又问。

晴天想了想:“哑巴。”废话,谁愿意和白痴交朋友?那样岂不是自己也成白痴了?

“为何?”

晴天翻了个白眼:“这还不明白?一个人,他的脑子坏了,言行举止就会失当,和这样的人为伍,最后受到损害的,肯定是自个儿。一个人,嘴巴坏了,只不过是失去了言语而已,只要他的脑子还是正常的,他就是一个正常的人。”

尹子陌再次戳起晴天的脑门:“所以,这里才是人的第一皮相,其他的根本不重要!白痴!”

也就是说,他宁愿做一个有脑子的毒舌,也不愿做一个没脑子的赞美者!可是晴天的本意是说,他的样貌已经很出色,若能说话好听一点儿,岂不是锦上添花?她根本没有要他在有脑和无脑之间选择啊!他是怎么把一道多选题变成了单选题的?

晴天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气急道:“相公这是诡辩!”

尹子陌抬起下巴:“诡辩如何?”

“这是狡辩!”

“狡辩又如何?”

“这是抬杠!”晴天跺脚,那番道理可是她准备好久的啊,转眼间灰飞烟灭了!她的眼泪就要掉下来。

尹子陌不再理她,起身向屋外走去:“陪你玩够了。我这几日外出办事,月圆之日才会回来。”

他要走?他走了,她的那些个改变计划上哪儿实行啊?

晴天急忙拦住他,仰脸,可怜兮兮:“相、相公,别生气,晴天就是无聊,才说那些话给相公解闷的,相公不爱听,晴天以后不说就是了reads;超级特警综合系统。”

尹子陌看了她一会儿,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垂下眼眸,以从未有过的温柔口气说道:“我没有生气,是真的有事。离月圆之日,还有半月。这半月,你就安心待在尹家,想吃什么就去吃,想买什么就去买。相膳和真珠那边,我已经吩咐过了。”

这样的尹子陌,谁能拒绝?晴天心内酥成一团,依依不舍:“那相公早点回来。”回来再收拾你!

尹子陌勾起唇角,翩然离去。

晴天在心中呜咽,改变计划第二步,宣告失败。

不过,“想吃什么就去吃,想买什么就去买”,这话好象大夫对临终病人说的。

真是不会说话!

尹子陌走后,晴天当真在尹家过起少奶奶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实在闷了,在尹家四处走走。再闷了,就和真珠聊两句。真珠是个话痨,和这样的人说话,有利也有弊。利是她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起承转合,凡是她知道的,全告诉你。弊是她一开口,就收不住了。

“尹家真正在打理瓷窑的,只有老爷和大少爷两个人。大夫人的身子一直不好,主要操持尹家事务。二少爷压根儿就对瓷器不感兴趣,从来不过问瓷窑事务。老爷自然是希望二少爷能去瓷窑帮手,为这事,听说早几年没少和二少爷生气。后来大夫人出面,说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二少爷高兴,就随他去吧。这样,老爷和二少爷才消停下来,没再争吵。父子俩本身都不是话多之人,经此一事,更没多少言语。每当老爷和大少爷从瓷窑回来,大夫人总要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图个热闹,可是那时,只有大夫人和三小姐说上两句话。有时让我们做下人的看到,都觉得尴尬。其实尹老爷和二少爷都是很好的人,尤其待我们下人,真是没话说。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少夫人当作不知道好了。”

晴天恍然,怪不得她从进门来,几乎没有瞧见尹剑起和尹子陌交谈过,原来父子二人交恶多年。

真珠还在喋喋:“三小姐今年刚满十八,倒是曾经对瓷窑之事感兴趣,不过尹老爷说她是个女子,瓷窑全是男工,女子不便涉足,所以,不让三小姐踏足瓷窑。三小姐生性活泼,什么都会,什么都喜欢。这几年,迷上了戏曲儿,镇上的瓦舍一开唱,她一准儿早早端坐在前排,生怕错了哪一折。大夫人对三个子女都是宠爱的。大夫人常说的话是,只要她的三个孩子高兴,她就高兴。所以,哪怕二少爷对尹家事务从不过问,哪怕三小姐天天去瓦舍听曲儿,她也是不管的,只说顺了孩子们的性子。等孩子们长大了,经历过人事,自然会明白是非,自然不会再这么无所事事。”

“大少爷呢?”晴天忍不住问道。真珠说了半晌,似乎从未提起过尹子槐。

“大少爷?”真珠一怔,眼神闪烁:“据说大少爷很小的时候,就跟老爷在瓷窑学习造瓷。大少爷在尹家的时间不多,所以真珠知道的不多。真珠对二少爷和三小姐的事,知道的多一些。对了,三小姐今年生辰时,大夫人还专程把悦来瓦舍的几个头牌生旦请到尹家唱曲儿,可把我们这些丫头婆子喜坏了。少夫人想,我们平时哪有听曲儿的机会啊。说起那一天,真珠现在还记忆犹新。那一天……”

晴天盯着真珠一张一合的嘴巴,打起哈欠,明明三句话就能说完的事——尹子陌和尹子桃不问尹家事务,尹程氏是尹家的实际主事人,尹家下人都怕尹子槐——真珠说了快半个时辰。这么哆嗦,怎么不去做编剧?

晴天掰起手指头,盼着尹子陌回来。——是真的盼望尹子陌回来。她如今嫁入尹家,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除了尽快改变尹子陌以外,找不到其它增加生命值的方法。第五个月圆之夜,马上就要到了。就在晴天盘算着尹子陌还有四五日就回来的时候,尹程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