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甫过,潘濯得信再访礼部尚书府,周未晞执手相送至府门。

潘濯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又听景昭道:“你先休息,我去叫人送y过来。”语毕起身离开,连琵琶也忘了收。

日入时分,潘濯果然起了烧,灌了y又昏昏沉沉躺下。天黑透时下人将浴桶抬进来,倒进去一大包孟孝顗开的y材,又调好了热水。彩袖玉钟扶着他起身更了衣,便泡进y汤里发汗。潘濯在水里坐稳妥了,便让两个丫头出去歇着,自己倚着桶边揉捏关节,闭目养神。

景昭松了口气。只是罚跪的话,情况应该还不算太坏。却又听彩袖哭到:“……少爷昨天午时回府就去了老爷房里,不多时便跪在庭下了……老爷、老爷在屋里说,等他反省好了,就起来去屋里见他……谁知少爷一直不肯松口……就、就一直跪到现在!呜呜……”

灯火闪了一闪,门外树枝簌簌地响。景昭起身走道潘濯身旁,柔声道:“今晚你也不必回去。夜路多险,谨防有变。”

潘濯嘴角带笑,举杯敬道:“能为朝廷鞠躬效力,乃是下官之福;能得王爷赏识厚ai,更是下官之幸。”

潘濯看着酒盅但笑不语。因是微微垂着首,被桌上的描金并蒂莲花烛的火光照着,弯弯的眼尾,睫下的y影都分外明显起来,原本就显得风流多情的一双眼平添了奇诡的妖娆。

景昭笑道:“我道是紫鸢花的“紫鸢”,却是这两字,倒是古意盎然。”潘濯回道:“殿下谬赞。”

潘濯心下大疑,一脚迈进去。

勉强笑了一下,开口的声音却仍有些异样,“其实应该谢的是莲姨,从小将我带大,出府前也没忘给我拿点吃的。……不过,她五年前已过世了。”潘濯看向窗外,街上有模糊的人声,天上是沉静深远的夜空。

花有清香月有y,歌馆楼台夜沉沉,正是一刻千金的好时候。

陆含章苦笑了半晌,转身闩了门,随便在桌旁掏了个圆凳出来,见凳面嵌的是惟妙惟肖的春宫,一**坐下。又拿过酒壶,捏了面前的酒杯yu倒,却见杯沿上印着鲜红的唇脂痕迹,心道,原来趁我没来把花娘都请出去了。当下搁下杯子,一伸手拿了白琚手里的那只,仰颈将杯中残酒喝了。潘濯噗嗤笑出声来,白琚又是冷冷一个眼刀。

只见潘濯悠然道:“应惜醇味无人享,旧fqxs地重邀再举觞。”“醇”没了“享”,便是酉时;还在玉人楼上回的老地方见。

皇帝一身银袍上绣了金紫丝线,在y光中熠熠闪着光,脸上却有些枯槁,连双颊也凹进去,被这身衣f映得更显青白。右手边坐了两位须发皆白耳聋眼花的老头儿,是尚书令王大人和礼部尚书、主持此次恩科的周大人,两个老头都眯了眼看着,捻须喝茶。潘濯又看向另一边,右侧顺次坐了三个皇子。挨着皇帝的那个应是景熙,中间的那个正是“赵景”。

启佑九年的寿宁节,是个格外吉庆的日子。

江北丰州沦陷,北羯尽屠夏人,迁入羯卑族人。

只见白壁之上两行c字:

如今的朝廷虽是偏安一隅,这国号并天子的姓氏却还没变,坤朝的皇帝一家子都是姓景的。

一低头却看见他腰上坠的玉佩,并非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却是枚小巧的和田青玉,雕作流水卷澜纹。心头一震,顿时清明,屏风啊屏风,你我今生无缘,此次是不得不让了。

赵远送了水来,又拿了两个烤饼递给两人。潘濯喝了j口,把饼塞给常予溪,抱膝垂首道:“小常,一个时辰后叫我……”说罢闭了眼歇息。隐约听常予溪道:“大人……我替王爷谢谢你……”

小常,我已受了他许多好,这次又欠了他……

泰王府碎了第二只杯子,这次不是捏的,是摔的。

何雷绷得紧紧的跪在门边,听景熙道:“这次你亲自带人去,明日城门开了就出发。不必往绮州追了,就在信州守着!”忙应声喏了退出门去。

人已经派出去两天,居然都死在了路上?景昭,你这些手下好大的能耐。

礼部侍郎府上,周侍郎的儿子周未晞正在书房里会客,会些不能在厅里见的客。

周未晞负手站在桌旁,叹声道:“今日靖王府的s帐簿册也送到了大理寺,刑部那边只怕一拿到了证物就扔炭盆里了。我已找人对过了,没有问题。户部来的那本绮州府下辖五县的账册倒是有问题,添改了不少,那个小检校倒是较真的很,清吏司主事验完送上来的,他居然真给看了一遍fanwai还看出漏子来了。刑部那边还有什么么?”

陆含章道:“巴单郗的死尸有问题,我已寻空叫j个仵作验了,又写了死状和疑处。昨晚刑部j个在泰王府饮宴,泰王隐约说了三司会审也不怕,大理寺也有安排之类的话。”

周未晞笑了笑,“还有此事?君瑜,明日我圈j个人,你叫户部查一查这j个人的账罢。出了结果给我说声,再抄了送去这j人府上,看他们还有没有胆量去吃泰王府的山珍海味。”

白琚点头道:“绮州账目一出,已现出户部的j个贪嘴吃宴席的饕餮之徒了。现下,只待绮州那边的账目实数报过来,只消与户部里报的、靖王府的一对照,巴单郗说的便不攻自破。”

泰王要玩的是卸磨杀驴,巴单郗虽已是只死驴,也要从他这里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