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往东北去便是今日设宴的瑶光苑,一路上山叠水绕宛自天开,依稀仍是供人享乐的行宫样子。瑶光苑里一池温泉,又挖了水道在园中蜿蜒,看去果真有些瑶台仙境烟水缭绕的意思。泉里又蒸出不少热气,护得园里四季如春,此时外边人家的牡丹刚刚绽了b,瑶光苑里的却已沿着曲水姹紫嫣红开遍fanwai。

天se渐暗,晚霞连天。潘濯瞥了眼廊下的水池,里面的锦鲤大约是憋闷了,沉沉地翻了个花,黑沉沉的水面上便映了j道赤红的涟漪,随即又消失在一p死寂里了。

洵江从前并不叫洵江,而是叫什么天沧江。

再看潘濯,已转了一脸喜se兴致盎然。

又听:“你扇子呢?”只得放了茶杯,在袖子里慢慢地掏,口中道:“君瑜,你猜我今天遇见了谁?”

潘濯五日前在聚雅斋选了东西,府里重视得很,因而今日亲自来店里验取。

景昭看着潘濯落座,举杯饮了一口。方才念诗的时候,众人或查龙颜或看牡丹,他却看得清楚。潘濯念到第二句,便从花上转了目光,不偏不避地看住了自己,眼中闪着狡黠的笑意。不过景熙多半是看见了,颜se已不大好。这后两句分明是点了名念给自己听的,嗯,为了报那句“春月柳”的仇么。刚想到此处,两人恰又对上了视线,见潘濯摇摇举杯相敬,自己手里的这杯也一倾见了底。

日头过午,酒也过了三巡,园中诸位纷纷起身,端个酒盏在园中各桌间转悠,新旧fqxs同僚把酒论j,排队结党。

陆含章转了j圈,看白琚同潘濯潘泱兄弟正站在不远处,与j个新科进士谈些什么,便也嬉笑着凑过去。原来又是些不寒不暖的客套,并上那桌的j个念的j句文绉绉酸溜溜的诗文。

虽然避不开人,不好知会,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陆含章也不管人家之前说了啥,一凑上前便冲着个呆兮兮的的书生举了杯,径自y道:“故人yu问前尘事,玉楼何处可倾杯?”玉人楼约个地方吧,把事情说明白。嗯,比如早晨你俩装不认识我那茬。

呆书生张口结舌,状元为何忽然和我搭讪,这、这是要我对诗么……?忙搜肠刮肚苦思对策。还好一旁的探花开口解了围,只是对的诗似乎和上句没什么承接?

只见潘濯悠然道:“应惜醇味无人享,旧fqxs地重邀再举觞。”“醇”没了“享”,便是酉时;还在玉人楼上回的老地方见。

陆含章咧出一口白牙,仰颈尽了手里的酒,拔脚就走。身后却突然响起个声音,“探花郎好才思。陆状元策论高绝,不想诗才也是卓然。”众人转身见是景昭,忙俯身行礼。顷刻,一众人重又谈开。

一旁张亭柳随了景熙走过去,朝潘泱搭了个眼se。潘泱即刻告辞了这边,朝两人去了。

景昭看着他远了,朝潘濯走近j步,轻道:“我晚间备了水酒,不知探花可否同饮?”潘濯一脸歉se十足诚恳,为难道:“着实对不住二皇子,今晚有些个朋友设席庆贺,我已是应了……改日定当备酒与二皇子赔罪。”心道:今日我已是两顿没吃好了,剩下的一顿还要给自己找罪受么?何况刚刚定了酉时会面。

景昭也不坚持,只笑道:“那我便等着探花的那顿饭吧。”

这一顿宴席直吃到未时将过才散,众人谢了天子皇恩,又一番告别,才循着早上的路出了宫去。

皇帝当真辛苦得很,大半天拉拢了年轻后辈,晚上还要开寿宴,与朝中的老狐狸们周旋。

宫门外各家小厮都已候着,车轿列了长长一排。众人又是一番客套,各自转身。潘濯朝白琚扬了扬手告别,小厮掀了轿帘迎他进去。两人始终没再看陆含章一眼。

待回了潘府,兄弟二人本要向潘素问汇报,却听下人说老爷已经出门,要去宫里与皇帝吃寿宴。潘泱道:“爹不知j时能回来,还是等明天再说吧。”潘濯点点头,叮嘱道:“二弟可要注意些身t,以后有得忙了。”“大哥也要注意些才是,时候不早,我先回房了。”

眼看潘泱带着小厮走远,潘濯独自回了院子去。彩袖、玉钟两个小婢欢喜地迎上来,叽叽喳喳说开了。

“少爷少爷御花园里好看么?”“状元郎长得什么样?”“皇上是不是浑身冒紫气的?”两个丫头正是烂漫多情的时候,潘濯向来对她们好得很,说起话来便格外随便。

潘濯在院中石桌旁坐下,笑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先帮我拿些茶水点心来,打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彩袖忙转身去了,玉钟收拾了桌上的茶具,拿去换了新茶。

等点心吃到嘴,茶也斟上,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也有了气力陪着两个小丫头东问西问,看两个正当韶华的脸蛋吃吃傻笑。身后流水哗啦啦地响,园里藤蔓c树的新叶在风里簌簌地摇。春四月里,难得的好时光。

临近酉时,潘濯换了身衣裳从屋里出来,吩咐道:“玉钟,你去给二少爷说一声,我晚上不在府里吃了;再去趟后院,让厨房别再准备我那份。”彩袖拿了件鹤氅出来,说是春寒夜凉如何如何,给潘濯披上,换了句“小丫头变絮叨老太婆了”也不恼。

不带小厮不牵马匹,潘濯又独身出了门。洛京城本就不大,沿路市井繁华,今日又赶上节庆,街上人摩肩接踵来往不绝。

陆含章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