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铮凝神注意着火云驹一举一动,脚步却并未停顿。火云驹见此人已到触足可及之处,心中有气,一声长嘶成“人“形而立,前蹄狠狠地踩向楚铮。

王老侯爷戎马半生,当年也曾当过北疆大营统领,如今虽年已老迈,但仍喜欢舞枪弄棒。听到楚夫人半带夸耀地说起楚铮的本事,王老侯爷有些不信,命人抬过当年他所用的丈八长矛,放到楚铮面前。楚原在一旁摇摇头,这根长矛虽比夏漠所使的看来粗重许多,但对于小弟来说,仍是小菜一碟。

楚夫人笑道:“夫君以为妾身是那种做事不知轻重之人吗,昨夜妾身已经将奏折的首页重新写了一遍,把这琉璃屏风去掉了。”

但楚名棠还是要去向楚天放致歉的,毕竟楚铮打的是他的长孙,怎么也要表示一下。

楚名棠神情一黯道:“家母年纪大了,经不得这长途奔波。名棠只好将她留在平原城,托内弟明远代为照料。”

楚轩下意识地拱手道:“敏姑娘……”突然舌头如同打了结一般,赵琪的堂妹,不就是当今皇上的女儿吗。

楚铮实在受不了了。楚夫人每日午后都要小憩片刻,这一天楚铮瞅准机会,趁没人注意,从花园翻墙出去了。楚名棠此次住的是当地知府的府邸,只是占地不大,家将和平原大营的军士只好在府外守卫,楚铮已观察数天,此时熟门熟路闪过两队巡查的士兵,径直向闹市去了。

屋内一片寂静。

萧若水盯着楚铮:“楚公子果然不凡,言辞锋利,可你们随后所遇的是鄂亲王所率的各路增援之师,水师大营向来只有水军五万五千人。”

楚铮没想到楚名棠突然问他,呆了一下,指指帐中幕僚笑道:“孩儿在想,他们把称赞父亲的话都说完了,过会孩儿可就无话可说了。”

负责警戒的校尉前来报道,负责接应的人来了。

“父亲,孩儿今年已经十三了,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儿。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孩儿虽不敢妄比前贤,但父亲您不会希望孩儿一直承欢于父母膝下吧,两位哥哥已经从军,孩儿也总要长大的。”

楚铮有些不以为然:“他是高手吗,我怎么不觉得。”

出城很顺利,城门的守卫仍是睡意朦胧,见一个穷小子赶着一辆破车过来,问都没问一句就让出城了。

赵王亦眉头一皱,怎么自己才想到要调楚名棠入京,南齐就要进攻了,莫非是他楚名棠真想当南面王,不想回朝中了。

到了内府屋内各自坐下,楚夫人招呼几个孩子:“快来拜见贵妃娘娘。”

琳贵妃觉得此事犯忌,不敢接口,屋内顿时沉寂下来。

吴安然伸手向桌上的茶壶一虚抓,一股茶水从壶嘴激射而出,那壶茶是用大赵国最负盛名的云山绿茶所泡制,茶水碧绿清透,在空中煞是好看。茶水快到胸前时,吴安然两掌虚抱,茶水顿时在两掌中间凝成球形,滴溜溜的乱转。稍过片刻,吴安然突然左掌虚托,右手两指一并,电光石火间点向水球,水球应指而散,形成道水流,如一条绿龙,随着他的手指在空中舞动,时而翱翔在九霄之上,时而盘旋于深海之中。

这一夜,楚府谁也没睡好。

赵应哼了一声,看了看跟在楚家兄弟身后的众人,说道:“两位好威风埃”

刘禅向旁边看了一眼,道:“想不到武林道魔两门为了朕千年来首度联手,想必定是你青叶门之功吧?”

楚铮笑道:“这就要怪师父了,他从未说过已将春盈姐收入房中,如今连小孩子都有了,娘亲,师父这样做也是有违礼仪之道吧?”

若是平时吴安然早就发火了,可此时他充耳不闻,只是不时紧张地往屋内探望着。

楚夫人笑道:“你就知道贫嘴。听那两个接生婆说目前还算顺利,春盈平日身子甚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吴安然身形一顿,立刻冲到房门前,差点儿与正欲出门的一个接生婆撞个满怀。

那接生婆笑呵呵地向吴安然行礼道:“恭喜吴先生,贺喜吴先生喜得千金。”

吴安然听是个女儿,略有些失望,但终究还是欢喜占了上风,从怀中拿出一份赏钱递给她道:“有劳两位大姐了。”

却听里面另一位接生婆叫道:“你快进来,姑娘仍然腹痛得紧……”那接生婆脸色一变,连赏钱也没拿就又进了屋,留下吴安然茫然失措地站在门外。

楚铮在一旁小声说道:“难道春盈姐腹中是双胞胎?”

楚夫人瞬时转过头来盯着他:“你怎么知道?”这儿子怎么懂这么多?

楚铮自知失言,讪讪笑道:“孩儿只是猜的。”

过了一会儿,只听屋内又传来一阵啼哭声,比刚刚响亮得多。

那接生婆满头大汗的跑出来道:“恭喜吴先生,贺喜吴先生,盈姑娘生了一对龙凤胎。”

吴安然喃喃自语道:“龙凤胎?”

那接生婆笑道:“就是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吴安然陡得此喜讯,登时张大嘴巴呆呆地不做声。

楚夫人向楚铮轻轻笑道:“你懂得可真多啊,让你猜中了。”

楚铮起身垂手道:“都是孩儿平日没有听娘亲的话,看了太多旁门左道的书,请娘亲恕罪。”

楚夫人不理他,起身向吴安然说道:“恭喜吴先生。妾身受老爷之托给吴先生带了些物品,请吴先生笑纳,算是愚夫妇给两个孩子的贺礼吧。”

两个丫环托着两份礼品送到吴安然面前。因不知春盈所产是男是女,这礼物原本就准备了双份,没想到竟生了对龙凤胎,正好一起送出手了。

吴安然这才清醒过来,接过礼品道:“多谢大人和夫人好意,吴安然感激不尽。”

楚铮在身上掏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东西可出手的,干笑道:“师父,今日徒儿刚从外公府中回来,来得匆忙,不曾为小师妹、小师弟准备礼物,容徒儿回头再补上。”

吴安然今日得此意外之喜,心情极佳,看楚铮也比平日顺眼许多,笑道:“这两孩儿刚出世,要什么礼物?铮儿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吴安然忍不住又向屋内看了看,拱手道:“夫人,恕在下失礼了,在下想到屋内看看春盈。”

楚夫人笑道:“吴先生请便,妾身和小儿也就此告辞了。”

楚夫人和楚铮离开了吴安然处,楚夫人道:“铮儿,这些时日你不在府中,你宫里的姑姑时常派人来询问你何时回来,想让为娘带你到宫里看看她。”

楚铮依稀还记得当年来到平原城楚府的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当时他还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见了自己就泪眼朦胧,便说道:“好啊,孩儿还没进过皇宫呢,正好可以见识一下。”

楚夫人抚着他的头道:“进宫见了你姑姑,你要和她亲近一些,这些年来她给府里写的家书中时常询问你的情况,唉,当年她如果能把孩子生下来,现在也和你差不多大了。”

楚铮有些不解,问道:“姑姑为什么没能把孩子生下来?”

楚夫人叹了口气:“只因她是个苦命的人。”楚夫人把楚琳当年的事说了一遍。楚铮听了对那深宫里的女子颇为同情,自古以来皇宫大内诸如此事层出不穷,但落到自己亲人身上,楚铮仍觉得有些不好受。

楚夫人又道:“这几年你姑姑的日子恐怕更难过了,当年她虽没有了孩子,可皇上还是对她相当宠爱的。但随着你父亲重归楚府,皇上对她的猜忌日益渐深,她背后虽有我们楚王两家的支持,在宫里已无人敢惹,可这日子恐怕是过得更寂寞了。”

楚铮道:“既然皇上对姑姑如此,姑姑何不多回府中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