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底下没什么力气,人也是虚的,稍微不留神,就滑倒在地,下巴磕着冰冷的硬土,痛得钻心,一时间难爬起来,连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砰”的一声巨响,不晓得有没有使她抬起头来,他自己倒是颤栗了一下,好像又回到了挨了她打的那一天。

他也是一贯最反对男人纳妾的,觉得这是清朝遗留下的老旧陋习——就像他爹,一共娶了四房老婆,天天左右逢源的,但是妻妾之间面和心不和,就连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都要明争暗斗。又讨得了什么好处呢?

去了往日常去的馄饨摊,一人一碗鸡汤馄饨下肚之后,又慢慢往回。

水杏停下,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

小满松了一口气,嘴里嘀咕一声,“我弄饭去。”便扭过那烧得红红的面颊,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再去外屋,都后半夜了,看见水杏还是坐着,在油灯下埋着头,好像永远都不晓得疲倦似的缝着。

到了里屋,心更烦,外加闷,满脑子里都盘着她额头上的伤口,和那柔柔的笑。

先前还在自己边上聚精会神看着书的小儿子天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抬起了头,呆呆地看向了那边。

又到年关,家里空荡荡的,只剩了两个人,一些过年的味儿也没有,水杏把屋子里里外外的清扫过,还是揉了面,擀了皮,剁了馅儿,包了一些饺子。

水杏闭了眼睛。

小满倒是白净而俊秀的,眼睛黑亮有神,小嘴红艳艳的,嘴角总是不乐意似的朝上微微撇着,不像庄稼人家的孩子,倒像地主家娇惯的小少爷。

说罢,便开始脱起水杏的衣服。

房门虽然关紧了,但趴在门缝上,里头的情形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小满看见,哥哥大春按着她,一件件的撕扯她的衣服,像给母鸡褪毛那样粗鲁。

她闭着眼,真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直到一身雪白的肉完完整整地袒露出来。

大春自己也很快脱了个精光,他咧嘴傻笑,撸动着自己腿间和烧黑了的木棍似的直直地翘起的东西朝她身上压去。

他不想再看,偏偏一步也动不了,胸口被一种陌生古怪的东西压着,几乎透不过气。

他离了门,走了好一段路。

她压抑痛苦的声音混合着大春粗重的喘息声,还是充斥着他的耳膜。

心里,好像有一只沉睡着的老虎,默不作声地睁开眼,探出了爪子。

小满赶紧捂紧了耳朵。

那只老虎,动不动就在小满心头挥舞着利爪示威。

看她受欺负,听到她的惨叫声时。看着她怯懦顺受的表情时,甚至是面对着哥哥那张傻笑着的脸时。

心里的老虎张牙舞爪着,好像随时都要呼之欲出。

明明又慌又怕,他仍然假装自得其乐地玩耍,一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就把树枝朝她掷了过去,然后像要掩盖什么一样故意大声嚷着,“死哑巴,你把姐姐还回来!”

树枝扔完了,还有土块,全部都扔完了,他又上去揪她的辫子。

那会儿,他确实是恨她,换走了阿姐,还把老虎弄醒了。

都怪她。

小满半夜起来小解,茅厕的门半掖着,里头传出怪异的呻吟。

小满拉开门,阿爹靠着墙壁,半闭着眼,一只手握着粗黑的物事不停动着。

他瞧见了小满,却没把他当回事,兀自激烈地撸动着,直到激射出一股股白色的浓浆。

阿爹爽极了似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拿草纸草草擦拭,这才系好裤子,对着小满咧嘴,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然后摇摇摆摆地去了。

小满那时还并不能够理解这种事,直到后来某天夜里撞见阿爹像做贼似的整个人贴在大春的房门上眯着三角眼朝那道缝里偷看。

又在某一个白天看见他伸手,面带陶醉地轻轻抚摸着她晾晒着的肚兜。

他突然就懂得了阿爹躲在茅厕里的行为和那个诡秘的笑容意味着什么。

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涌上来,伴着对阿爹的反感和失望。

他也不止一次听见阿爹半开着玩笑对着来串门的村人洋洋得意地说起,“半年她那个肚子还没动静,我就只好自己来了。拿亲闺女换来的嘛,总不能够浪费了。”

他的语气,就好像说起买卖一件东西,一个牲畜般随便。

大春听见老于的玩笑,一根筋似的当了真,他的脑子素来是不好使,在这种事情上,却偏偏和自己爹较了劲。

那个夜里,小满在门缝里看到,大春死死压着她娇小的身子,下半身不停耸动着做着那种事,手也不闲着,他用力掐她,打她,嘴里还骂她的肚子不给他争气。

她闭着眼,木头似的默默忍着,忍到实在忍不了,便流着泪,发出细小的,受伤了的猫儿似的低吟。

这一下,倒惹得大春得了趣味,更加挖空了心思的欺负她。

小满逃走了。

那次之后,他再没有偷看过,但晚上躺在床上,她痛苦的低吟仍然幻听似的在他耳边回荡。

他拿被子蒙住了头,浮在眼前还是她流着眼泪的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紧咬着嘴唇隐忍,还是哭出了声。

小满发现,他心里的那只老虎,好像快不受控制了。

对着阿哥,对着阿爹,它不仅仅是探出了爪子,甚至还眈眈地瞪大了眼睛。

初春的太阳稀松柔软,小满像个局外人似的立着,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一步步的朝着哥哥大春走去,告诉他,“昨夜里河伯托梦给我。初五要是谁去河里找他,就让谁成仙。”

大春闻言眼睛一亮,傻笑着挠着头,“那你怎么不去?”

他有些犹疑,但那个自己,却毫不犹豫地开了口,“河伯说,我还太小,仙家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