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娘,把她的嘴给我掰开来。”还不等江蒲吩咐完,周氏的就应着声,伸着她双又粗双糙手,往罗绮的小脸一掐,她粉白,粉白的小嘴,立时就张了开来。

面对冷冷淡淡的徐渐清,周氏素来是陪着小心的,福身回道:“罗绮姑娘快要生了……”

知客寮里的姑子,个个都指望着撞上。万没想到这么尊财神竟叫自己碰上了。若是侍候的好,到时候还怕少了赏钱!

江蒲早起只吃了一小盏银鱼蛋花羹,这会还真是有点饿了,既然告不了假,她也懒得在这里陪着聊闲天,便起身道:“那我吃了饭,再过来……”

涂嬷嬷知道江蒲是不想接手管事的,本以为她最多就是敷衍自己两句,没想着她竟会细细地问自己。甚至连那两个新来的仆妇都想到了。

“娘亲替咱们找了几个婆子,使了陈嬷嬷领过来,和你们一说笑,我倒把这事都忘了。”江蒲说忘了,倒是真忘了。

看着江蒲低头听训的样子,刘氏叹了声,缓缓了语气,继续道:“你也不想一想,罗绮若是生个女儿还也就罢了。若生的是个小子,正正经经是长房长孙,虽不是嫡出,身份也比其他庶子女尊贵些。怎么能由着罗绮带呢?这叫外人看了去,心里怎么想?罗绮若将孩子教导的好,没人念你的好自是不用说的。可但凡有一点不是,就是你这个嫡母故意要毁了孩子!”

那抹黑影一跃而入。

“老爷也是一时气急了,没留心,太太……”李氏从黑暗中走出来相劝,话才说了一半,被刘氏“啪”地一耳光甩在脸上,髻间的白玉簪“啪”地声摔在地上,跌得粉碎!她精致得如同面具的脸上,登时浮起了四条红肿的指印。

所以,当她打完第一弹,现自己还蛮有手感的,怎能不高兴呢!

桑珠轻嗤了声,别过了眼。

掌柜的冲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连连做揖:“李大爷,您抬抬手,回头我就叫三娘给你赔不是去……”

徐渐清垂眸勾了勾嘴角,揭了袍子走出了出门。江蒲在屋里隔着窗户,看他唤来了涂泰俯在耳边吩咐了一阵。涂泰连应了几声,急急而去。

徐渐清板着张扑克脸,声音也是平平稳稳的,可江蒲偏偏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悦。江蒲估摸着可能是自己打饶了他的好事。

说实话对于姜夫人,不要说江蒲了,就是姜朴,也是没甚么印象的。可是老太君当着众人的面这般编排一个死人,那个死人还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王篆香忙用手捂了他的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急斥道:“你胡说甚么。(赢话费,)你不是说过要陪着我看子孙满堂的么!”

“姑娘,咱们为甚么要帮着大奶奶呀?”徐渐敏的丫头珍格儿,早就存了满肚子疑惑,这会陪她站在窗前,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开口相问。

自己亏得是过来了,不然梅官这副模样叫人看去,传到老太太那里,自己免不了要挨一顿训。

然而满园子里都是人,哪里还有甚么僻静地方。她带着桑珠把常去的地方都走遍了,每一处都有人。想起上回听梅官唱曲的小亭子还没去看过,脚下一拐,沿着湖边逛了过去。

江蒲穿着件半旧不新的雪灰色棉袍,头也只是随意挽着,连朵珠花都没戴,素净的脸上寻不到一丝胭粉的痕迹。盘腿坐在窗边的罗汉榻上,抱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咧嘴嘿嘿傻笑两声,另一只手上抓着昨晚送来的酱豆角,嚼得不亦乐乎。最稳定,

这会见了他这般病弱憔悴的样子,老太君登觉愧疚,忍不住红了眼眶:“你只管好生养着,要甚么、短甚么只到我那里取去。”又转向江蒲道:“这些日子,你早起也不用到我那里讲规矩去了,只在屋里好生照顾他。”

江蒲迷惑了,徐渐敏为甚么要设个圈套给王篆香钻呢?就算她把王篆香拉了下来,这个家也轮不着她来当啊!

众人循声看去,却是小爷的生母----李姨娘。

在长辈面前,尤其是刘夫人也在坐,王篆香也只有忍着气,黑了张俏脸,忿忿地甩着锦帕,转身要走。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门外传来桑珠的声音,徐渐清的眸子虽还盯视着江蒲,却松开了手。

对于自家奶奶盯着个美男子呆,桑珠很是郁闷,连声催促:“奶奶,走吧,叫太太找人就不好了。”

坐在罗绮身边的心漪,虽隔得有些远,然江蒲的轻叹,她还是听见了。不经意地抬头,正撞上她淡悠悠的眸光,连忙错开了视线。如今的大奶奶可是和原先大不一样呢。

江蒲收起惶惶的心绪点了点头,回转身还不及迈步,身后传来道清脆的嗓音:“姑娘,大爷一连几晚都宿在西屋那边,万一……”

江蒲冲她微微一笑,脑子里自然而然的蹦出一个名字,“桑珠,不打紧的。”

心漪被她气得笑了起来,“你也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做娘的人!”罗绮死咬着雪白的下唇,“有我这样的娘么,我自己的孩子一眼都没见着,就叫人抱走了!”她的手紧攥着锦被,骨节泛白,眼泪一行行地落下。

心漪叹了声:“你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何必自苦呢?这不都是咱们的命么!”

“可是她怎么就那么狠心,连见都不让我见一面!”罗绮尽管虚弱,可眸中透出来的怨恨却是一点不弱,“那会儿她不是还说要剖我的肚子么!”

她毕竟产后体虚,只说了两句话,便就喘得不行,只在雪白的唇边勾起幽冷的弧线。

心漪低了头半晌没有说话,过得良久方微微一叹,“你知道是谁让我瞧你来的么?”

罗绮眸光愕然,心漪也不用她回答,自顾自地道:“是奶奶特地吩咐我过来看看的。还有,那会若不是奶奶拦着,查大家的早就给你灌了催产汤下去了。还用得着她来剖你的肚子”

心漪不理会罗绮越惨白、震愕的脸色,继续说幽幽说道:“你知道奶奶为甚么会来拦着么?是涂嬷嬷去回了大爷……”

“那一定是爷让她来的!”罗绮忙不迭地抢断。

心漪苦涩一笑,“你硬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只是你心里要有个底,太太已经了话,说让你养过几日,就找个院子让你搬。如今……”她怜悯地看了罗绮一眼:“你怎么也是个姨娘了,总不好再挤在这小院里了。”

罗绮登时像是被抽了魂,整个人都空了。连心漪甚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江蒲请安回来,府中各处都差人道贺来了,直应付过了晌午,她才得空把奶娘叫到跟前来问话。

“你是叫甚么呀?家里还有甚么人呢?”她昨晚一夜没睡,忙的时候倒不觉得,这会闲下来了,才觉得头痛得厉害。歪在暖榻上,叫梅官国轻轻地按着太阳穴。

那婆娘低垂着头,半惊半惶地道:“回***话,小的夫家姓赵,庄子上都叫小的赵显媳妇,家里除了个大小子,还有个刚出月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