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雪和黎峪握手寒暄之后。一双明眸又落到沈煜沉规规矩矩垂着的小脑袋上,又抬起眼对黎峪说:“平日煜沉在学校表现得不错,就是个性孤僻了点,也不太合群。大文学这样小的孩子,正是敏感的时候,希望家长和老师多交流互动,让孩子更好成长。许多青少年的问题都是从小时候就埋下隐患的,一个好的童年对一个人的成长影响极大,我希望你们能明白。”

操场口草木扶疏,微风寂静。一溜儿的榕树从教学楼延伸过来,一排葱郁的林荫。沈煜沉欢呼雀跃地叫着‘黎叔叔’然后猛地扎进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的怀里,那个英气逼人的男子也是一脸的笑意和宠溺,弯身单手抱起沈煜沉就把另一只手里的变形金刚递到他的眼前,“看看喜不喜欢?”

“小朋友,怎么了啊?”林峥邺眼含笑,柔着嗓子问他。

如今她终于得到了一切,然而她的心还是空的,她在阳光下展开细长的手,寂寂的阳光,握不住实在。

车行时,漫天的冷风灌进来。6昊天紧握方向盘的指节轻微白,青色的血管微凸。

公寓和别墅群毗邻。根据开商说其,朝东二十里外可见龙泉山脉,可见43oo余亩高尔夫社区的景观。这是开放商就是胡诌,林峥邺想那再过几百公里还可以看见岛国风光呢。

黎峪帮她按了电梯,红色的数字一路上升,沈慕年那心急的样子也让黎峪无端地紧张了几分。进了电梯间,电梯惶惶地下坠,沈慕年闭上眼睛,瞬间怔忪。那样子像是一朵开在夜风里的百合。黎峪的心一动。

后来他们去了停车场取车,夜里天凉。黎峪绅士十足地将西服披在沈慕年的肩头。沈慕年估计是心急坏了,也没有推辞,等车的时候她抓住西服簌簌抖。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沈煜沉。小小的孱弱的身子躺在沙里,安静地诡异,连流泪都是静静的。旁边是不知所措的保姆,她看见沈慕年回来了,急急地走过来就说:“今天是周末,我买菜回来,在路上遇见了小少爷,他嚷着要回家,我看他摸样可怜就带他回来了。他一定要等你回来,我也劝不住,刚才我出来上厕所,就看见他一个人捧着肚子在沙里打滚,我当下慌了就给你打了电话,我喂了他吃你预备在家里的药,他这才刚睡过去。大文学”

六十来岁的王大妈说着又用粗糙的手揩揩眼角的泪花儿,又说:“真是可怜又伶俐,痛成那样了也不肯哭出声来,看得我都心痛。”

沈慕年偏过脸眼眶一红,她把西服还给黎峪,又宽慰了王大妈几句让她回屋休息。王大妈边往里屋走,还边絮絮叨叨地讲些话,语无伦次的,估计真的被吓坏了。

当里屋扣门的声音响起,沈慕年才轻手轻脚地走到沙边蹲下来,凝视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

她何尝不知道沈煜沉为什么不肯哭,那时候沈煜沉只有三四岁,也是半夜生病,一路哭喊着“妈妈,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沈慕年牵着沈煜沉冷眼看着他说:“不许哭,我最讨厌爱哭的男孩了。”

带他去医院后,沈慕年就一直将他放在全日制的寄宿幼儿园,一直未去看他,一个月后再去接他的时候,沈慕年明显感觉到沈煜沉看她的样子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了,后来就再也未曾见过沈煜沉哭。

有几次哭也是悄悄地躲在角落,一个人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来。他是怕沈慕年又将他丢开。

沈慕年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实在是失败。

她的手慢慢抚上沈煜沉粉雕玉琢的小脸,他是这么的漂亮。

手指冰冷,沈煜沉的脸却火热,沈慕年的手指一颤,然后用脸贴住沈煜沉的额头,惊慌地回过头冲黎峪说:“他烧得厉害,快送他去医院!这王大妈也真是糊涂了,烧成这样还不知道。”

沈慕年急急地站起来,却有些头晕,眼前一黑差点从高跟鞋里摔下来。黎峪急忙扶住她,沈慕年的脸色实在是难看。黎峪也不管了,把外套递给沈慕年,直接弯腰抱起沈煜沉就往外走。

下楼的时候,沈煜沉突然睁开迷蒙的双眼,盯着黎峪瞧。黎峪以为他害怕,就柔声说:“不怕,叔叔带你去医院啊。”

沈煜沉又看了看在一旁焦急地守着他的沈慕年,闭上眼睛把头更加深得埋进黎峪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低低地唤了声“爸爸”。

就是那一声爸爸,让黎峪对沈煜沉对了几分牵挂,没事的时候他就爱往着所全日制的寄宿小学跑,每次沈煜沉看见他也很高兴。

那天去医院,沈慕年交住院费时心神不宁将钱包掉在了地上,一张薄薄的相片从里面飞跌了出来,黎峪去拾。

泛黄的照片,里面是一张合照,五官还有些稚气的沈慕年挽着一个人的手,一脸惶惑而甜蜜地笑。旁边的那个男人五官出尘,俊眉修目,对着镜头笑得十分好看。两个人看起来也是璧人一对。背景是某大学的模糊遥远的校门。

因为黎峪实在是没有见过沈慕年笑得那样真心,也就多留意了几眼。

如今想起来,那眉眼,分明就是刚才遇见的男人。虽然五官锐利了些,但是大体没有变。

林峥邺。黎峪在心底回味了几遍这个名字,忽然大叫不好,急急地从楼上冲下来就往操场口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