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黑暗中响起金赞廷的声音问道:“来的是春华兄么?”

任云秋心中暗道:“来了,原来他们是在第三进。”

三人各自倚着竹椅打盹,一更、二更,都静静的过去,快三更,只听远处似有脚步声,隐约传来!

春申君道:“那位姑娘住在哪里,咱们先去看看。”

邱荣道:“那是他死在姑娘第二招上的了?”

他要翻筋斗,祁连双凶好像并没有反对,于是三个人手拉手,又往后翻去,这回果然不止只翻一个筋斗,他们翻了一个,又是一个,接二连三的翻了过去,这一来和春申君站立之处就越翻越远了。

遢邋和尚笑嘻嘻的道:“贫僧刚才不是也说过么?贫僧刚才己经捉到了两只虱子,后来又放掉了,贫僧捉虱子的手法,二位施主又不是没见过,嘻嘻!”

任云秋道:“在下若是不进去,如何向表叔覆命?”

说完,抱抱拳,转身出了云房,跨出茅屋,立即长身掠起,破空直射而去。

一时不由心头大急,暗道:“大哥只此一子,自己岂能眼睁睁看着让他毁在邱荣的刀下?”

陈康和点头道:“如此也好。”

蒙面人笑了笑道:“在下那就直说了,敝教主久仰陈庄主盛名,敝教草创伊始,想借重陈庄主,担任敝教名誉护法…”

说着,转身走近西首一口书橱,打开下层橱门,双手捧出一柄刀鞘铜绿的弯形刀来。

任云秋不动声色,只要稍加留意,就可听到他们的谈话,因此堂倌退走之后,他就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自顾自斟着一杯酒,慢慢的吃着。

只听先前那人道:“王兄,你看咱们左首桌上那个小子,是不是点子?”

另一个回头瞥了任云秋一眼,低声道:“人家只是一个读书相公,你招子看到哪里去了?不过靠抱柱右首那一个,倒有些像会家子,你看,他身边长板凳上,不是搁着一个长形的青布囊么?”

先前那人目光朝抱柱有首那张桌上投去,说道:“没错,这小子年纪极轻,带着刀剑,准是哪一个门派初出道的小子了。”

任云秋听他们说着,忍不住朝抱柱右首看去,果见一个身穿蓝缎长袍的年轻人,独自据坐一席,他右首一张长凳上,果然放着一个长形的青布囊,但他面向楼外而坐。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只要看他背后一条辫子,梳得又光又亮,举止斯文,就可料想得到年纪一定不大!

只听先前一个道:“这还用说?咱们只要跟住他,看他在哪里落脚,可能他还有同伴,跟到地头,你就赶回去报讯,总管说过,各大门派派来的人,决不能让他们上岳麓山去。”

不多一会,那蓝衫青年已经吃毕,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朝桌上一放,一手提起长形包裹,起身下楼。

邻桌两个商贾人也匆匆的付过酒帐,跟了过去。

任云秋自然不肯放过这一机会,立即会帐下楼,目光一注,只见那两个商贾人远远的尾随着蓝衫青年下去,当下也就远远的尾随着两个商贾人身后,一路跟了下去。

蓝衫青年始终连头也没回一下,他只是在大街上闲逛,从横街转入直街,一路东逛西逛,不是在这家店铺徘徊,就是在那个店家门口逡巡下去。

后面两个商贾人跟着他亦趋亦停,大有不耐之状。

任云秋看得暗暗好笑,心中忖道:“大概他已发现两个商贾人在盯着他,才故意作弄他们的了。”

这样东逛西逛的足足逛了快半个时辰之久,蓝衫青年才潇洒的甩甩衣袖,酒开大步朝长街急急行去。

他这一加快脚步,商贾人也赶快急起直追,只见前面的蓝衫青年忽然身形一闪,朝一条巷街奔了进去,等到两个商贾人赶到巷口,已经没了蓝衫青年的踪影。

两个商贾人心头一急,其中一个低喝一声:“快追。”

两人一前一后急匆匆朝巷街中追了进去。

任云秋跟到巷口,也悄悄的跟了进去。

两个商贾人一直追到巷底,这条巷子竟是死巷,到了尽头,也无路可通。

走在前面一个脚下一停,说道:“王兄,这是一条死巷,点子会到哪里去了呢?”

后面一个道:“这条巷子,总共只有四、五家人家,这小子一定是在这几家人家中憩脚了。”

前面一个道:“那咱们怎么办呢?”

后面一个笑道:“这不是更好么,这几家人家中,一定有一家和几个大门派有关,说不定咱们瞎猫捉老鼠,碰个正着,还是大功一件呢!”

前面一个闻言大笑道:“王兄说得是,咱们大功一件…”

话声甫落,突听身后有人问道:“两位可是找人么?”

两个商贾人闻言回过身去,只见说话的正是自己两人要找的蓝衫青年,脸含微笑,负手而立。

两人方自一怔,正待抬手去撤家伙!

只听最后一家两扇大门呀然开启,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衣袂飘风之声,生似有不少人奔掠而出。

接着只听一个粗壮声音喝道:“瞎了眼睛的东酉,竟敢到这里来踩盘,还不跪下来束手就缚,难道要老子动手不成?”

两个商贾人听出这人口气不对,急忙转身看去。

这一瞬工夫,那座大宅院大门敞开,远望进去,里面大天井中,站着两排数十名手持钢刀的劲装大汉,好像站班一样!

不,自己两人身后,就有七、八个手持钢刀的汉子,已在四周围了起来。

两个商贾人看得脸色大变,后面一个道:“诸位这是误会,小的两人是生意人…”

蓝衫青年微微抬了下手,说道:“把他们带走,好好的问问他们。”

两个商贾人眼看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连连陪笑道:“小的自己进去。”

八个大汉哪理他这一套,取出麻绳先把两人双手反剪着缚个结实,才押着走入大门。一等进入大门,八个汉子就再也不和他们客气了,立即有人喝道:“说,是什么人支使你们到这里踩盘来的?”

口中虽在问话,却不容他们分说,八个人就如狼似虎,一扑而上,四个对付一个,拳打脚踢,狠狠的出手“修理”

没有几下,两个商贾人就被打翻在地,像杀猪般叫了起来。

蓝衫青年背负着手,等八人狠狠揍了两人一顿,才一摆手道:“够了,放他们去吧!”

那为首汉子给他们松了绑,喝道:“没长眼睛的狗腿子,咱们公子叫你们滚,今天能留着一条狗命出去,这是公子的恩典,还不快向公子叩头,谢他不杀之恩?”两个商贾人挨了这一顿,已是遍休鳞伤,但又不敢不谢,依言爬起,一拐一拐的走到蓝衫青年面前,跪下叩了两个头,口中说道:“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蓝衫青年哼道:“你们下次还敢盯本公子么?”

两人伏在地上齐声道:“小的再也不敢了。”

蓝衫青年喝道:“给我快滚。”

两个商贾人赶紧爬起,忍着一身伤痛,一拐一拐的没命朝一外巷走去。

蓝衫青年青着他们狼狈情形,忍俊不禁,嘴角上漾起微微的笑容,忽然拱拱手道:“兄台已经来了半天,怎不下来一见,请到里面叙话。”

任云秋被他一口叫穿,只得纵身跃落,抱抱拳道:“兄台见邀,敢不遵命?”

他已看出这座大庄院中,有数十名劲装大汉,又不是黑衣教一伙,自然心存接纳,一面说道:“在下还未请教兄台贵姓大名,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