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篱嗤之以鼻:“谁去约束?岐山如今大劫将临,自顾不暇!”

苏瑾固然不肯离开她半步,连王更怕大侄女一走了之,派上顾东篱和穷奇相伴。话说的好听,顾东篱算保镖,好歹还有拿手的魅惑功夫,若遇强敌,至不济把他丢给敌人,也能抵挡一阵。穷奇乃兽,为她代步。

更有些已在衡量,是跟从连王,还是选择大小姐……

幼儿透过天窗望外,冬日午后,太阳高悬,雪花飘落,端的是诡异非常。然见多识广的老人们都不当回事,他渐渐镇定心神,伏在爷爷膝头听老人们讲古。

果然是不公的!就连雨水都欺负人,柿子不要总捡软的捏,硬柿子偶尔也需要关怀!

大家长到底是老狐狸,镇定的很,一面小心翼翼的伺候,一面拍马屁,一面打探对方的来历意图身世……

余书光站在余夜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她被他拖得踉跄前行,正打闹间,山顶有人喊:“小春!”

谈小春囧然。她问了半天,等于没问。

小包批判过,控制不住的该去开房间;想摔跤的去公园草地郊游;打扑克的应该留在家里,边看电视边摔扑克,还能陪老婆拌嘴哄儿子睡觉。

怒了的妖神只是沉下脸,训斥一句:“成什么话!”转身就走。

私立大学,所谓的贵族学校,学生进来拓展交际,真正用功读书的太少,老师们索性不做笔记。尤其这门‘中国古代文物大略’,上座率不到百分之三十,选修课中的选修课。若不是听说这学期学校寻到很有名的学者做客座教授,大家才懒得来听讲。

正面墙壁挂着几日前见过的《昆仑山居图》,画风大气、意境悠然,山水中自有禅意。

两人眼睛同时一亮,爆出色女的本质,东张西望:“在哪里在哪里?”

哈,谈小春拍手!

绝望的看着美女三人组向自己走来,她在心中长叹一声:每场宴会都是豪门的,每个豪门宴会都出现一位粉可怜粉可怜的穷家女灰姑娘,也一定存在眼高于顶尖酸刻薄的富家女,富家女□灰姑娘的戏码一定要有,至于富家子前来解围的场面……谈小春想,不敢奢望。

谈妈皱眉:“吃饭吃饭,一天到晚打个不停,主人不像主人宠物不像宠物,比隔壁林家小兄妹打得还凶!”

去院长办公室销假,老院长拿着高倍放大镜细细观看摆在桌上的一幅画,她忐忑不安的刚说一句话,老院长迫不及待的招手:“来来来,快来看看这幅图。”

她滚下山坡的刹那出一声凄厉惨绝的尖叫,惊动其他人看个究竟。瞬间大雨倾盆雷声滚滚,大雨模糊了大家的视线,居然有人坚持说她不是滚下山坡而是飞上了天空——我kao,人还没死,飞天,我还升仙哩!

饶他再如何粗心大意,也察觉不对,喝道:“你究竟何人!”

抚胸庆幸,一边想,老当益壮,别看我上了年纪,反应度还不慢……只是这位三公子的脾气也太大了些……

别人看来几近绝症,他捻了地上一撮土、摘了园中一叶草、取了湖中一滴水,又命令哗啦啦奉上鸟粪一粒,同时储在青瓷碗中,随随便便递给谈小春:

李学士正色:“你我多年相交,在下也不隐瞒。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在下乃是为儿女婚事前来。”

“拿去,给他服下。”

昨晚趁大家睡熟,偷偷溜去客房看术三,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躺在那里好像个活死人,她坐在床边看了良久,心里一阵阵慌,想说是不是已经死了,已经归西了,活人怎么能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有呢?

他们聊了诗文歌赋,聊了绝版古籍,由史论今,唏嘘不已。余夜为他带来人间最新的消息动向:民间有识之士有感于妖怪猖獗,自动成立了救援委员会,要召集武林同道来救他。

到了晚上,吃饭或晚课时,常常看着他叹息,道门术教百年出一个英才,就毁在了谈小春身上…

至博至徽虽稍露讶然,却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料到他竟位分如此之高——妖神传说,有史记载的就有五千年,推算开来,他至少也已万年寿命。

不说还好,一句话更让众鸟儿愤怒,渐渐就围了上来,鸟嘴跃跃欲试。

后来又忙着整肃妖界,再忙着修葺宫殿,再整肃妖界,平息跟鬼界的风波…一刻未停忙呀忙,不知不觉过去千年,不知不觉又去千年,数一个千年再数一个千年,掐指算来,他那素未谋面的侄女竟也两千整岁——吓,时光如梭!放到妖界早该嫁娶生子,夫婿成群…

今日一晤,是他求了樊篱许久的结果。他心中明白,就算至博至徽、他们的师父都赶来,也救不出他。人,既不能与天斗,亦无法抗拒妖力。

男的女的?

不甘心,再问:“妖界之王?”

绣娘被樊篱一路提来——没听错,是‘提’了过来。

偶有一日,她正巧撞见了一只人头狼身的妖怪请教连王妖界事务,他看着她惊恐的捂住嘴,眸中流露恐慌失色,心里想着,若她敢出声,他就再不客气。然而浣娘只是颤了片刻,又悄悄转身回房。

对方看他:“命定之数,切莫强求。术三的情劫是我对不住他,但终究也无惊无险,只是过了这一劫他能否继承你上清宫…”沉吟。

她恼羞,斥道:“呸,丑牛!牛长成你这副德行实在祖上缺德——你看你,说你是牛吧,没有角;说你是驴吧,比驴笨;狗嘛,叫声没狗大;四不像,丑八怪!”

路上女婢的死状凄惨,颅骨被钝器打开,流了一地白惨惨的脑浆,脖子上割开一个大洞,血流浸湿地面。至徽只看一眼,道:“喉咙没了。”

嘎?

“谁在那里!”

虽然他很愤怒,但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不是坏人,不会伤害她。

至徽点头:“处置的是。”话中没有一丝一毫不服气。

“你用功吃喝!”说话间两人距离拉近,眼看至博就要追上,谈小春回望,吓得毛骨悚然,双手乱舞:“救命哇!”一个激动弹出好远,再次拉开距离。

“说。”

月白小袄,如清雅月光;红裙似锦,灿若天边晚霞;长盘起,几缕被雨水打湿的头散落在耳际,不安的扭着双手,面色绯红的女子,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师妹?

余夜顿了一顿,没有回头,嘴角浮上暖暖微笑,脚下不停,走进林中。片刻,拖回好大一支松柏枝桠,在三人注视下不疾不徐走回远处,站定,扶住松柏,为他三人遮风挡雨。

她恍然——错在不该叫嚷着术三的食物害人。

同一时刻,官道上,尘埃飞扬,一排车队,鲜衣怒马飞奔而来。

余夜大力回头,不敢置信。她是那般斩钉截铁不收服素手不死心的态度…谈小春讷讷的:“他,好熟悉…”

豆花西施闻言惊怒:“不许你诋毁素手,他不是鬼!”

说话间要动手推人,手刚碰到余夜衣衫,对上他冷漠却凌厉的目光,心里一怔,唰的一下收回。

哗啦啦被它一句畜生刺激的流泪,委屈不已:“哗啦啦呼啦啦,妖神说人家不是畜生,人家是上仙年华的后代。”

她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声音来源,她虽能暗中视物,但终究不必白日清晰,只看到窗前隐约站着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