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向绣娘:“冒冒失失,为什么你能闯进结界?”

爱惜的看眼青色皂靴,这可是王家镇豆花西施亲手缝制,一针一线都饱含深情。

她说:“直觉。”

不等几人反应兀自滔滔不绝介绍王家镇的风土人情。谈小春等人尚在惊愕之中,你看我我看你,小费?新鲜名词哎。

绣娘无趣的打个哈欠,再次躺下裹紧被单——又来了。

年纪最长的大树伯伯话:“别怕别怕,哗啦啦你把话说清楚——妖神跟降魔者在一起?”

至徽冷哼:“不要拉到。”就想收回。

苏瑾先是被她的花枝招展震撼的说不出话,后来则在她肆无忌惮的打量下逐渐恼怒,再后来则羞愧难当…他才貌双全为天下崇拜,并没有人胆敢用这般淫邪的目光打量他。

余夜答的轻松:“古籍保存不善资料并不完整,就是画相也模糊不清勉强可用。”

至徽皱眉训斥:“不许说脏话!”

她在大街上乱走乱看,范绣娘紧紧跟着,尽管气喘吁吁仍咬牙坚持。五步之外余夜不疾不徐。

有连王心腹来劝:“王息怒。妖神虽狂妄自大,但他与先王曾有分享天下之谊,先王对他也颇多重用。”

黑袍飘飞,宽大的袖子在山风呼啸中飞舞。山坡一处密林中抢出许多黑影,纷纷跪拜在他脚下:“妖神。”有那些成妖不久的小东西,被强大的妖力震撼的动摇西晃靠着前面成妖时日较久的妖精勉强稳住。

余夜插话:“天雷——谈姑娘说此乃天劫助她降妖伏魔,我看分明是她与妖魔串通。”

出房门走了好远,直到看不见苏瑾所在房屋,一直送他出来的苏瑾下等随从这才吐舌:“哎哟梁大人,您今天好运气赶着咱们公子心情好。要搁往常,恐怕您这园子得连根拔起。”

她气急反笑:“原来余公子一直不信我是人?”

“她已力尽,再撑上片刻!”

摇摇头,给自己壮胆,继续呼喊:三更已到,小心火烛…

太清观的弟子与无课园的弟子争相抢抱。时有太清观弟子因为去抢谈小春被无课园弟子揍了的消息传出,但她实在可爱,爱屋及乌之下,太清观的弟子也不怎么计较她有一群粗鲁师兄的事实。

却突然有天,谈小春变笨变蠢了。也不完全突然,某年的夏天,无课园大门紧闭,任凭他们怎么敲怎么闹都闯不进去——由此,师兄弟们明白,师父教给的道术比不上无课园的法术,甚至有师弟考虑另投名师转拜无课园门下。

夏天过后,出现在人前的谈小春,与常人无异——不,她比常人笨的多,蠢的很。无课园的一众人,一改往昔洋洋得意,个个垂头丧气,望向谈小春的目光多含憎恨。

她的愚笨渐渐在茅山传开名气,逐渐成为太清观嘲笑无课园的利器。两派弟子从此水火不相容。谈小春稍大些开始习武,每天被几个师兄撵得前山后山乱窜乱转,常常跌得鼻青脸肿。

太清观日上三竿才起床用早饭。蹲在门外看戏,成为太清观的一大传统。无课园大弟子下山历练,嘱咐至徽盯着她练武,每天撵她满山跑的人变成至徽。

至徽是个从不吃亏的家伙,太清观只要有人胆敢嘲笑一声,他立刻撵上来追打,往往晨练变晨打;早饭变群殴。无课园跟太清观的弟子打个头破血流,互不相让。

谈小春实在脓包,修习多年没有长进,往往被他拈个术,招来黑狗血淋的一头一脸狼狈,被至徽气鼓鼓的揪回去教训,第二天再撵着满山跑。

跑着跑呀,一年年叶子绿了又黄了落了,一年年跑下去,小妮子变成蠢姑娘,蠢姑娘变成执拗姑娘,执拗姑娘偷偷下了山,太清观弟子早上蹲在门外吃饭的毛病却再也改不了啦。

听说无课园来了飞鸽传书,至徽传回了谈小春的消息,一众弟子眼巴巴看着他这做师兄的。

无奈,只得去求了无课园弟子,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师父看看食不知味的大弟子,再看看无精打采的众弟子,无奈的叹气,挥挥手:罢了罢了,王家镇有鬼名素手,为师多年前一念之差放他游荡人间,如今他在王家镇扎根,害得王家镇阳气大减,术三你代为师下山,去收了素手。

他们大喜。术仲收拾行礼匆匆下山,一心先往王家镇收服素手,再去寻谈小春。未料到竟在这里巧遇,实在惊喜。

谈小春蹦着高的惊叫:“黑狗血,你,你来干吗?”话中颇多畏惧。她给术三泼了多年黑狗血,从无一次避过,次次被至徽师兄打骂。

术三傲然:“许你偷跑下山,不许道爷光明正大来收鬼?”

豆花西施闻言惊怒:“不许你诋毁素手,他不是鬼!”

术三打量她:“无知乡民——如不收服素手,你至多再撑十日。”他环顾王家镇,表面晴朗无云,实则黑气笼罩:

“再有半月,王家镇将成死城一座。”断言。

谈小春倒吸一口冷气:“当真?”

术三不屑:“你当我也学艺不精?”

黑狗血是茅山臭道士中最得真传的席大弟子,就连大师兄都曾夸他悟性甚高,道术精强。她只看出王家镇将有大劫,却无从预料时限,幸亏黑狗血来的及时,否则——

咦咦咦,她干吗为黑狗血辩解?

“关你屁事,王家镇自有我来守护,你走你走你快走!”

术三翻个白眼:“素手是鬼非妖,你连降魔者的资格都不曾拿到,还提什么守护?”

谈小春气鼓鼓,拽出降魔剑就要打人,术三冷哼一声,左手拈个决,嘴唇微动,谈小春见状,抱头鼠窜:“救命呀~~”朝余夜方向躲去,余夜眼疾手快,一把拉着绣娘躲开她老远。

“哗啦~~”

她呆立当场,双手平摊,目垂唇颤。

黑狗血,从上至下,再一次,为她洗礼。

“黑狗血——”她爆:“我不曾招惹你,你干吗害我?”

术三没有得意,相反,他更慎重:“素手,雕虫小技也敢在道爷面前搬弄!”

她一怔:“素手?”低头去看,分明太阳正午,她的脚下却没有影子!

血淋淋的手往地下一划,立刻显出一道白痕,有青烟冒出,滑走,现形。

素手面色苍白:“哈,茅山的臭道士也来了。”

又看向谈小春,颇为惋惜:“多好的一具身体,跟我正相符合。”他又有疑惑,上下打量谈小春:“你可还记得——现代社会?”

小心翼翼。

她困惑:“现代社会?”脑中仿佛灵光一闪,却又快的无法抓住。

摇头:“不知道你说什么。呔,你藏到我脚下什么意思?”

素手眨眼:“你的魂灵跟我吻合,正想借你躯体疗伤,偏被这个臭道士给搅和了。”

她诧异:“魂灵吻合?”既疑惑又惊吓:“你是鬼我是人,你是男我是女,你是阴我是阳,吻什么合?”

素手看着她正经的小脸失笑,不自觉放柔了声音:“你跟我一样,是异世人。”先前不知,有人锁住她的魂灵,似乎借了本朝人的七窍掩盖她本身的气息,昨夜一役,他受伤逃走后越想越不对劲,又借着豆花西施之手偷偷接近她,感知她真正的气息,确认无疑。

来自同一个世界,虽疑点重重又阴阳相隔,终究有相同点。

谈小春更加疑惑:“异世人?”

“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想一想,仔细想一想…”素手蛊惑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谈小春闭上眼睛,开始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