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以韩涛悦看来,老爷子也是顾虑太多了。韩家在京城里素来权贵,这些年因为表哥的关系,更是如日中天得很;只要表哥没事,韩家总能更进一层楼。

白汉明却忍不住在一旁插了一句嘴:“不如绵绵你坐我的车,我的车度也是不错的。”他又有些挑衅地望了荆山一眼,那种眼神不用说也能叫人清楚知道,是在说恐怕荆山的车也并不怎么样。

“恩,街上买的,很便宜,你不要嫌弃……”荆山的语气第一次有了一丝忐忑。他以前也从没这样忐忑过的。自从认识谢开花以来,他已经破了太多的惯例。

荆山捂住话筒,低声道:“白汉明说今晚可以上罗名山了。”

白汉明才想起来自己和谢开花打招呼的缘由。那天挑选谢开花并没来到场上,荆山却硬是让他给谢开花留了一个位子。那种生硬直接命令式的态度,实在让白汉明心中不爽。因此起初是要来挑衅的。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也会这样内疚难过。

“韩老师感冒了嘛?感冒了还在这边吹冷风看球赛?现在快入秋了,天气变冷了,老师多穿点才好。”

体育部长大人快哭了。

汤池也是愣了愣,大概是觉得小学弟的这番信心来得有些莫名奇妙了。他见围过来的人愈来愈多,塞满了肌肉的脑子里灵机一动,道:“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叫外院体育部的来看看你们沈丛的本事?”

除了谢开花,田尉还真没见过荆山对谁笑过。难道荆山见这老师长得好,要趁着小谢不在红杏出墙了咩?!

荆山眼神微微一凝。

“你先上去!”

只见上头端端正正写的是:游历所感。

谢开花尖叫一声,受不住地往后倒退一步,双手一动,就扯下两片布头塞进耳朵。

“唉,活祖宗……”

“佟言?”谢开花眼睛一亮:“怎么教官认识韩老师吗?”

居然是都不敢带着荆山去病房了。

“正是为了应劫,你才答应放他下去凡间嘛。”青厨懒洋洋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总能把握好的。”

岳泓是越看越心惊。茶饼斗茶这种技艺,在宋明以后可说是基本绝迹了。因没有人再用茶饼饮茶,都改成蒸炒的散青叶。她今天拿来这一套茶具,其实完全可说是为难人来的——反正沈平那几个她根本没有指望。

“怎么可能自己来?这不是不公平嘛。”岳泓在这点上还不至于占谢开花的便宜,“刚刚请社长和韩老师通过电话了。韩老师过来给我们当裁判。”

一个娃娃脸的少年蹦跳着从台阶上跳下来。天真的脸蛋,明星一样的眼睛,还有仿佛永远在笑的表情——岳泓记得他。他是荆山的舍友。

沈丛站在他们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终于还是没有出声打断这一刻梦幻一般的场面。

谢开花懒得和他磨嘴皮子,只问道:“若我拿到命玉,直接送到天上,能不能用?”

但谢开花也就没了兴趣。十几株九灵寒花草在这凡间是不得了的宝贝,可在天上也就是随处可见的野草,是小妖精都不稀罕的。

他没有转头,就知道是荆山捉住了他。荆山的手掌宽大温暖,仿佛太阳。烫得他手心火热,连心跳都疯狂加。

一直跟着谢开花的佟言不屑地撇了撇嘴。

但很快又兴头高扬起来:“都拍卖些什么,你给我说说?”

田仲宣认识他。他叫做韩曲峰,是京城最最顶级世家的嫡孙,但从来行踪飘忽,寻常人等难得一见,听说连韩家老爷子都管不了。采石场这种地方,也是素来见不到韩大少的。怎么今天又会在这里碰到呢?

不过看来荆山确实是有钱人家的小孩。还是特别有钱人家的小孩。起码要比他们田家富裕。田尉也不是傻子,他二叔对荆山表露出来的态度,隐约的竟像是在巴结。田仲宣少年扬名,家财万贯,田尉还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信人是田尉的二叔。

想到这里,英雄不禁咳嗽两声,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了。

他手往半空中一抓,登时抓出来一只小小玉瓷瓶,瓶身温润可爱,画着数不清的藤蔓图样,显出古朴之意。

正扭头要走,荆山却一把抓住他。

荆山确实已经赢了。一分钟不到,或者说,才刚刚在台上站定,他就把那个瞧着很不可一世的秦优给揍得趴下。

谢开花失笑。

田尉仰起头。烈日的光线透过密密的树枝投下来,即使是有那样层层叠叠的树叶子挡住了,却还是刺目激烈。他眯起眼睛,叹了口气:“这个军训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淡淡道:“张教官这几天最好都不要出操了。”

他也不再顾忌——其实他之前也没有怎么顾忌。他从没有想过如果谢开花真的只是一个平民老百姓的话该要怎么办,或许在他的眼中,普通人就和蝼蚁一样,捏一捏就烂掉了。

这小子是故意的!

他轻轻摸了摸荆山的脸颊,只觉得指下温润如玉,很想再摸上一遍。

啪的一声轻响。他的指尖,也绽放出了一朵和方才草叶上一样的、橘红色的、星星点点的细小火苗。

他轻轻地捏了捏荆山的肩膀:“王鹏是个小混混,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跟他闹不值得。”

无语了半天,又生出来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感觉。

网管额头上就青筋一跳。敢情是来踢馆的。

田尉见荆山说话,心下很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怎么,这个宿舍舍友,总让人好像觉得心里被什么铁锭压着一样,气也喘不上来。

那男孩子小声道:“我是三床的……三床的沈丛。”

他皮肤白皙,容貌可爱,惹得学姐们母性大,正要将其调戏,却被胡绵绵假公济私,挥手全赶开了。

片刻他注意到自己失态,有些尴尬地垂下眼,装作掏口袋的样子:“反正也没什么……”他不大想讨论那个话题。荆山为人正直,他看着荆山那张一本正经的面孔,总有些内疚。

那黄毛还算有点骨气,似乎想要硬撑:“凭你也认识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