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也会这样内疚难过。

他说到英老师的时候有种别样的意味深长。看着英雄的眼神也是勾留了一会儿,才又转头去看荆山。

体育部长大人快哭了。

汤池一脸的横肉就抖了抖:“哎哟,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吗,看也不能看、说也不能说的?没一手金刚钻的本事就别揽瓷器活,不然到时候丢面子的可是你们自己!”

除了谢开花,田尉还真没见过荆山对谁笑过。难道荆山见这老师长得好,要趁着小谢不在红杏出墙了咩?!

沈丛还凑热闹地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叫它虎仔。说它扑纵白芍时勇猛威武,小小的个头,却很有老虎的威势。

“你先上去!”

这倒奇也怪也!

谢开花尖叫一声,受不住地往后倒退一步,双手一动,就扯下两片布头塞进耳朵。

荆山冷冷道:“你觉察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佟言?”谢开花眼睛一亮:“怎么教官认识韩老师吗?”

谢开花挠挠鼻子,片刻叹口气,道:“好吧……”

“正是为了应劫,你才答应放他下去凡间嘛。”青厨懒洋洋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总能把握好的。”

谢开花不紧不慢地生起了火。室内无风,因此火苗细细,在他灵力的探引下,在空中仿佛灵蛇舞动。他又拿起炉子边上的小竹夹——这是炙茶用的工具,造得也很细致,竹节前端开了口,让谢开花将茶饼堪堪夹住,放到火苗上烘烤起来。

“怎么可能自己来?这不是不公平嘛。”岳泓在这点上还不至于占谢开花的便宜,“刚刚请社长和韩老师通过电话了。韩老师过来给我们当裁判。”

本来嘛。她岳大小姐喜欢上的人物,能是普通人嘛?!

沈丛站在他们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终于还是没有出声打断这一刻梦幻一般的场面。

他一咬牙,打一个响指,在指尖燃起一簇橘红色的火焰。

但谢开花也就没了兴趣。十几株九灵寒花草在这凡间是不得了的宝贝,可在天上也就是随处可见的野草,是小妖精都不稀罕的。

在他看来,佟言对谢开花的回护实在古怪。他认识这种仙门中人,看着似乎降魔卫道,正气凛然得很,其实暗地里也做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有时候行事还不如妖魔。

一直跟着谢开花的佟言不屑地撇了撇嘴。

于是也只能说:“不是他说的那个拍卖。”

田仲宣认识他。他叫做韩曲峰,是京城最最顶级世家的嫡孙,但从来行踪飘忽,寻常人等难得一见,听说连韩家老爷子都管不了。采石场这种地方,也是素来见不到韩大少的。怎么今天又会在这里碰到呢?

田仲宣忙道:“以前见过。荆同学可能不记得我了。”

信人是田尉的二叔。

“什么没事?膝盖那边皮全都擦破了。”

他手往半空中一抓,登时抓出来一只小小玉瓷瓶,瓶身温润可爱,画着数不清的藤蔓图样,显出古朴之意。

电话那头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粗哑嘶裂。但仍然能清晰分辨究竟是谁。谢开花脑子里浮现出那张艳丽如桃花般的脸孔,眉毛皱得愈深了,低声问道:“学姐?什么事?”

荆山确实已经赢了。一分钟不到,或者说,才刚刚在台上站定,他就把那个瞧着很不可一世的秦优给揍得趴下。

简易擂台的当中,一个穿着一身雪白跆拳道服的青年昂站立。他模样挺秀气,身板又好,旁边的女生都看得眼睛冒星星。台下国术社的人很仇视地看着他,显然心里又恨又怕,恨的估计是这男人为什么长这么好看把大一小美眉的眼光都吸引过去了。怕的么,大概是这男人拳脚确实不错。

田尉仰起头。烈日的光线透过密密的树枝投下来,即使是有那样层层叠叠的树叶子挡住了,却还是刺目激烈。他眯起眼睛,叹了口气:“这个军训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它奋力大吼,四肢乱挥,试图摆脱谢开花的控制——可挥动了片刻,动作却愈来愈僵硬,最后连手臂都动弹不得了。

他也不再顾忌——其实他之前也没有怎么顾忌。他从没有想过如果谢开花真的只是一个平民老百姓的话该要怎么办,或许在他的眼中,普通人就和蝼蚁一样,捏一捏就烂掉了。

张春只冷眼看他,并不再多说一句废话,嘴里喊道:“谢开花,正步——走!”

他轻轻摸了摸荆山的脸颊,只觉得指下温润如玉,很想再摸上一遍。

操场前的音乐厅向来都是空空落落、没什么人。只有学校或者什么院系举办大型活动,这里才会有些生气。换做平常,好大的一座建筑,除了几个来练钢琴的老师或学生,却是都再难见到一道鬼影子。

他轻轻地捏了捏荆山的肩膀:“王鹏是个小混混,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跟他闹不值得。”

谢开花哈哈大笑:“学长,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网管额头上就青筋一跳。敢情是来踢馆的。

饭桌上就有些冷。

那男孩子小声道:“我是三床的……三床的沈丛。”

胡绵绵不说话,只笑。是不得了。她觑了荆山宽阔的后背一眼,又是担忧、又是羡慕、又是害怕。

片刻他注意到自己失态,有些尴尬地垂下眼,装作掏口袋的样子:“反正也没什么……”他不大想讨论那个话题。荆山为人正直,他看着荆山那张一本正经的面孔,总有些内疚。

然后他就看到那少年拦在自己跟前,冲那几个小混混喝道:“滚!”

秦优无奈道:“我以为这乡巴佬一定不知道赛车这种事儿的。”

乡巴佬,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荆山是乡巴佬的。

白汉明真想一巴掌往秦优的脑袋上拍过去。荆山那种自然而然目中无人的态度,一定是从小养成,可见他家里一定非富即贵。

白汉明和秦优都是建京人,家里父辈在市政府颇有实权,后台也硬,算是建京一流的纨绔圈子里的。而做一个合格靠谱的纨绔,很大一个关键在于眼光,看人的眼光。白汉明就从来觉得自己看人很准。

若不是真爱惨了胡绵绵,他也不会吃那个醋去和荆山叫板。

但既然秦优都这样说了,他们也没道理退缩,不然敢说不敢做,传出去真是要叫人笑话死了。白汉明眼珠子一转,忽然又想到一件事,眼睛登时亮了。

“学弟以前玩过车?”他又转回身,向荆山问到。

荆山点点头。

白汉明就笑道:“那建京外的罗名山跑道,不知道学弟听说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