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就一起转头看过去。其中一个穿着青绿军装的也是蹙拢了眉心,感应片刻,却摇头犹豫道:“那里是空间裂缝所在?我觉察不到。”

正想着要说些什么,病床上的胡绵绵倒是又开口笑道:“学弟不用担心。真的没有什么。歇息个一时半刻的,学姐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田尉见荆山支持他,真是喜出望外,一把抓着谢开花道:“你看,荆山也这样觉得。”

那青厨抬起了头来。他一抬头,这片云蒸霞蔚的绚烂地方就都仿佛失去了光彩。天地之间的所有颜色都像是汇聚到他脸上,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他相貌的万一。

荆山心里愈柔软。

“岳泓!”

荆山——一想起这个冷漠的少年,岳泓脸上就是微微一红。那种朝阳初升一般的丽色,让身边的男生看了差点一头撞到墙上。

谢开花就抬起头,脸忽然凑上去,嘴唇在荆山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他有些怕了。若是以后荆山知道自己是为了命玉才去特地接近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所做一切都是假的?荆山会不会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也都是假的?

谢开花点点头。大厅另一边也站了几个道人,年纪都比较轻,头胡子都是黑的。瞧着衣裳穿着,估计是蜀山青城的弟子。

只是他们现在却是连看都不敢去看谢佟二人了。

“仲宣!你来了。”

他说出口就知道不好了。果然谢开花嘴角一勾,活像偷到腥的小狐狸:“真有好玩的?”他想了想,就又说:“是不是晚上的拍卖?田尉他叔说晚上有拍卖。”

青年无奈地冲谢开花苦笑:“同学,你看到了,我这个妹妹实在爱你的鸟,不如你随便开个价钱。我很有诚意的。”

田尉一愣。他还没把荆山几个介绍给田仲宣呢。当下就问:“二叔知道荆山的名字?”

但这一看之下,田尉眉毛都扬了起来,因炎炎夏日而格外烦躁的表情,就仿佛当头一瓢冷水浇下,浇得他透心凉、心飞扬。

荆山眉毛微微一皱:“怎么会在山上摔跤?你去山上了?学姐在山上?”

见了胡绵绵,谢开花就把事情经过大约地给她讲了一下。当然功法啊之类的,就模糊带过,更衬得他十分神秘。胡绵绵心里也是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只能勉强微笑。

“学弟,救命啊!”

“荆山一定可以的。”沈丛轻声地道:“他很厉害。”

谢开花还是第一次看到社团这种玩意。他十分新奇,连心里的郁闷都有些忘了,跟田尉挤到前面去看热闹。正好跆拳道社的在和国术社的人摆擂台,这两个社团向来是谁也看不起谁,这会儿趁机好好解决一下宿怨。

谢开花脸上登时失去那些温暖的包裹。夜风冰凉地吹过他的脸侧,降下耳廓的温度。他抬头看了看荆山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黄昏里如怪兽一般蹲伏的后山,鼻子皱了皱,踩着荆山的影子跟上前。

山魈陡然一滞。从谢开花手上蔓延下来的金色流光蔓延过它的四肢百骸,所到之处,它沸腾的血液全都平静下来,里面凝聚的元气,也停滞不动,甚至不受它的指挥。

佟言道:“张教官确实是小题大做了,那个叫荆山的学生,他怎么样?”

谢开花吐了吐舌头,只好又把身体站直。只听张春道:“我们训练了三天,分别练习了立正、稍息、踏步走、正步走、原地集合等等动作……你既然不怕苦来不怕累,那就给我一个个都把这些动作做好了!”

谢开花眼神更冷地觑了她一眼,忽然又缩回了脚,胡绵绵立刻蜷起身体,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一边抬手捂住脖子。

谢开花挠挠头。原本就失落的表情,这会儿显得更加气闷。他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地迈过台阶,一抬头见到笔直站在旁边绿树底下的张春,心里就更加烦躁。

“是那个王鹏啦……你记得不记得?和田尉有矛盾的。”他垂下眼睛,手指绊在一起扭啊扭的,“昨天在网吧外边碰到他,他跟一群小混混想堵田尉,没堵到,就拿我出气咯……”他耸耸肩膀:“我以前也满能打的,可惜王鹏那边人实在太多!我也是没想到。”

熊八锦被点明正身,不自觉地后背上汗毛倒竖。更兼谢开花有意卖弄,言语中蕴含了法意,凝聚成一团明光直扑熊八锦面门,就见他原本就高壮的身形陡地勃然变大,一块块肌肉将西装尽数撑爆,光滑的手臂、胸膛、大腿……全都长出浓密毛,一张人脸更是彻底变化,细小的眼珠子、长而窄的口鼻、两鬓长长的鬃毛——正是一头直立而起的黑熊。

谢开花眨了眨眼睛。

田尉还没开口,荆山却忽然在旁边冷冰冰说了句:“习武不是做这样事的。”

那男孩子见谢开花把人参抱走,却是有点急,但一眼看见门口门神一样的荆山,倒抽一口冷气,想去抢下人参的动作就顿住了。

建师新生报名讲究新生自己行动,好一连串要填的表格,父母朋友都不能帮忙。荆山和谢开花就都低头弯腰地在那边填表,外院的几个女生,却趁机溜过来。

“多谢……”他说。

是个比荆山矮了小半个头的少年,乌黑的短,头很硬,刺一样横冲直撞地朝天竖着。但脸长得颇可爱,一双圆圆的眼睛,因为紧张憋红了的脸颊嫩得能掐出水似的。他动作很快,电光火石一般晃到荆山前头,还抽空回头冲荆山笑了一笑。很春花灿烂的笑。

“主人,这里是一套阵法,我看不穿!”

白芍仰头叫道。

谢开花点点头。白芍有金丹修为,它也冲破不了的阵法,一定是元婴以上的修真者所布下的。但见这里绿杨阴里白沙堤似的美景,怎么也不像是有什么凶险。

只谢开花心里也知道,阵法一道,千变万化。有些阵法凶光阵阵、浓雾重重,比如当初佟言为困住他布下的那一套,看着端的厉害,其实菜得不行。而有的阵法鸟语花香、天真和乐,才是真有绝代凶器隐藏其中。

这是古时仙人洞府前的防御法阵,当然不可能是菜鸟布置的了。

谢开花拍一拍白芍的脑袋,让它自飞高一些,手上深处柳枝,往身旁一棵桃树轻轻一抽——

轰!

那桃树陡然变幻做一堆烈焰,往谢开花身上疯狂席卷而来。

谢开花也不害怕,柳枝轻点,那烈焰刚靠近他身前寸许,就再也动弹不得,跳动片刻,悻悻地燃烧殆尽。

白芍在他头上叫道:“主人,这里十分凶险,不如我们暂且退去!”

谢开花却摇摇头,道:“不用。”他身上没什么本事,但阵法学得挺好,不然佟言那阵法再烂,也不可能被他一根柳枝就随便挥散。

他又伸脚往身前的土地上稍稍一点。

卡擦一声,那坚实的地面当场碎裂,无数沼泽烂泥蜂拥上来,要把谢开花的脚深陷进去。

他连忙抽身而退,但退开一步,想起这里无边陷阱,又硬生生止住身形。

“主人……”白芍面带忧色。

谢开花却展颜一笑。

“我知道了!”

这阵法虽然样貌不同,但他连番试探之下,已经感觉到其中灵力涌动。须知阵法灵力各有区别,但因有阵眼核心压制,只要属于同一个阵法,那这其中的灵力波动就是十分相似、甚至完全一致的。即使一个恶焰滔天,一个平和宁静,也无甚差别。

谢开花也在天上体验过这样的一个阵法。

自然九天之上的版本,比之这里要高明不知几百倍。不过奈何谢开花在这儿法力也损失许多,对付现在的阵法,也是有些吃力。

幸好有这支柳枝作伴。

他让白芍身形重新变小,蹲在自己肩头,淡淡道:“这是十二都天门阵。”

“十二都天门阵?”白芍显然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阵法。它虽然有上古传承,但修为不高,传承不明,许多修真界的东西还是不甚了了。

谢开花便向它解释道:“这是道家四十九阵中的第一大阵,需得同时勘破生、死两门,方能破阵而出。这布阵之人在阵法上又套幻阵,层层叠叠,却也难得。”

白芍就更担心了:“同时勘破,这不是难得很!我是不会的。”它对这阵法是一窍不通,此刻蹲在谢开花肩头看去,更是觉得眼前桃花溪水仿佛连连变幻,没有一刻是安静不动的。若是叫它破阵,还不如再去和胡绵绵那只狐狸精大战三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