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朕要在这龙椅上做多久。”康熙歪着脑袋喃喃自语道。若是传位与胤礽也并非不可,可今北有罗刹西有准噶尔,把这样的江山扔给胤礽,他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

“臣斗胆问皇上可记得康熙二十三年五月的汉军旗军官的文义考试?”

“皇阿玛是非分明,不会迁怒于他的。”太子转身向靶子的方向走去,宽慰他道,“好了,你若是不放心,下了课就去找他。”

这是卷宗记载的详细内容,康熙将之合上,想着李光地与陈梦雷私议之事仅他们二人知晓,若是李光地抵死不承认,谁能为陈梦雷翻案。不过康熙也不在意,他的主要目的是考察李光地此人品行,虽摊在眼前的是一个无终之案,但足以让康熙撤换了他。

康熙想孝庄还未醒来,便依了他道:“那你就在这躺着,朕去慈宁宫看看。”

康熙最不耐听这种敷衍之言,皱眉冲高士奇道:“今日之言,仅朕与尔等知晓,爱卿还顾及其他,不肯之言吗?”

索额图不管他死鸭子嘴硬,怕再说就真哭出来了,便转移了话题,“太子爷,您可是做了什么惹恼皇上?”

他这么一说,康熙倒是更好奇了,便看着那小太监问道:“把你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登上瞭望台,底下站的是整齐排列的八旗兵。就在康熙在瞭望台中心站定时,一句气势高昂的“吾皇万岁——”刺穿耳膜,几千人的高呼声在这块平地上竟然有了回声。这些当兵的到底不比朝堂上的文官软绵绵,声音颇有惊天动地的感觉。

其实京畿这块平原不是很适于做农作,常年冬季干旱、春秋季水涝。但因为京城人口众多,需要的口粮也多,仅仅依靠漕运解决京畿地区数十万人口的粮食问题明显是不可能的,所以从元代开始,这里便划分了大片区域用于农作。

康熙冷哼了一声,“朕早跟你说了,那些秀女和这宫里的嫔妃宫女差不多。你再看能看出花?”

跪在后头的心裕率先起身朝宣旨太监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道:“劳烦公公跑着一趟了,不若进屋歇息会,坐下来喝口茶?”

梁九功眼不观心思活络着,现今一看,皇上是打算为难为难索大人了,可千万别迁怒咱家,若是咱家就这么一死了之,也不知道那愚蠢不孝的义子会不会给咱家送终。

所谓捐纳,即平民通过捐资纳粟来获得官职的一种手段。文官捐纳制始于康熙十三年,当时康熙立此度处于两方面的考虑:一为是年三藩之乱,军需所要国库尚不足,便暂时开此制。二为网罗各路人才,补充科举不及之处。

“无碍。”皇贵妃瞥了眼手指上红肿的水泡,说道。

这几只幼崽长得不像老虎,倒是长得像猫,从张开的嘴看牙齿都没长出来。康熙把手指伸入一只幼崽的口中,它的舌头上的肉刺还未长出来,除了摸上去比人的舌头粗糙之外没什么不同。

康熙望着太子的背影,抿了抿薄唇。

“臣妾请皇上圣安。”温僖贵妃趴在床上垂眼请安道。

有时候,宗教信仰也是一种好武器。满族人通过喇嘛教和蒙古、西藏及西北一带建立了共同的宗教信仰,坚固了大清的统治。

“胤褆参见太子殿下。”大阿哥单腿打千字跪安道。

等康熙从人群中出来,才感觉到不对劲,好像忘了什么东西。这时,一直跟在身后时时照看着自家主子的梁九功说了句:“主子,二爷说他去对面的玉器店看看。”

但满朝文武上百人,总有人是特例。例如,现在康熙手中的折子里写着:“臣资质蠢愚,了无才藻,独从少为六经性理章句之学,粗有纶绪,穷海末儒,蔽于聪明,局于闻见,四十无闻,没身为耻。承圣上隆恩,为官四十余载。臣今年岁已高,体渐不愉,恐无能再为圣上效力,希图回籍。”

话音刚落,胤礽面露诧异,但很快收敛下来,作揖道:“儿臣遵旨,恳请皇阿玛勿要过度操劳。”

康熙一上步辇,就忍不出心里的一直压抑的呕吐感,任由自己“放纵”一回、漱口,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到达行馆时,康熙已经觉得好很多了,简单地用了午膳,出于行程考虑只好再上船赶路。

一边让梁九功进来收拾桌子,一边想着自己要抓紧时间和这具身体的习惯记忆融合起来。不谈别的,就单单是现在桌上的那一叠废纸就体现了他对毛笔字的不熟练。而如今他正处于南巡途中,处于江宁府,这也是康熙次南巡。按照康熙原本的计划,他要在这呆两天,后天再启程去江都县。也就是说,他有两天时间好好整理混乱的头脑。心底暗暗划算着,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地接过梁九功递过来的奏折翻看着。

康熙点点头,也不表意见,却转而换上轻松的语气问道:“这几日熊赐履和汤斌都给你讲了什么?”

“儿臣这几日在学”

“嗯,朕这有份差事想交予你办,你可甘愿?”康熙站起身,从书格里抽出一本折子扔在御案上,道。

胤礽闻言,心下心动不已,他虽监国数次,但大大小小的政事还是要交予康熙裁定。如今若是名正言顺地接个差事,也算为他入朝堂做个铺垫。康熙既给予如此好的机会,胤礽岂会不识相,当下便应道:“为皇阿玛分忧是儿臣分内之事。”

康熙见鱼儿上钩了,勾了勾唇角,指着方才被翻出来的折子道:“你看看吧,这是宗人府上奏弹劾安亲王岳乐私留外藩喇嘛于寺庙中,且谎称外藩喇嘛疯癫之事。此事尚未查明,朕便将此事交予你处理,你若有所阻碍,可入宗人府翻阅卷宗详察一二。就说,是朕恩准的。”

“儿臣遵旨。”胤礽垂眼答道。

“嗯,今个时候也不早,朕也不留你,跪安吧。”康熙摆摆手道。

胤礽依言告退。回了毓庆宫,他看着手中的折子,眉头深锁。

“爷,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置安亲王?”德璟在后头出言问道。

胤礽“啪”地一声,重重合上折子,冷言道:“哼,怎么处置?皇阿玛摆明了不想顺着那些人的意,本宫还能怎么办!”

安亲王私藏外藩喇嘛之事早在四五天前便由宗人府与理藩院合力查明,议政王大臣会议与九卿齐齐以折请奏削安亲王爵位。皇阿玛却迟迟不做回应,今个却打着“尚未查明”的名头,把这烂摊子留给他,让他不得不佩服皇阿玛的高明。

安亲王从先帝在位起便频频任要职,在朝可谓颇有势力。现议政王大臣以理藩院宗人府为要削了安亲王,说白了不过是三方的拉锯战。如今皇阿玛将他这太子推入漩涡,一则是东北方正是战事加紧,可免了皇阿玛出面倾向安亲王,破坏了朝廷内部的平衡;二则是算准了他不敢背离皇阿玛之意,看看朝堂上会有多少人倒戈附议他。三则是以此事为契机,让自己出面给那些议政王大臣一个警告。皇阿玛此举可谓一石三鸟,将他是牢牢算计进去了,胤礽冷笑着想。

德璟见太子面色不善的模样,提醒道:“您可要跟索相先打声招呼?”

胤礽闻言,暗道如今他出面保安亲王,朝中上下多少人会依附他是不可预料的,还是趁早与索额图通个气比较好,便道:“笔墨侍候。”

目送了胤礽的康熙,望着窗外已有些昏暗的天色伸了个懒腰,起身道:“梁九功,传晚膳。”

梁九功未答应,反而抬头面露迟疑地叫道:“皇上。”

“何事?”

“延禧宫来报,宜妃娘娘方才生了个小阿哥。”

康熙的手停在半空中,动了动嘴唇,才出声道:“什么时辰生的?”

“未时生的。”

康熙眨眨眼,算算已经生下来一个时辰了,既是皇子,那他也该去看看,“摆驾延禧宫。”

望着在襁褓中安睡的婴儿,初生的十一阿哥不算好看,小小一团显得十分脆弱。康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婴儿,伸出戳戳他软嫩的皮肤,又瞥见不少宫人正侯在旁边,才悻悻然地收回无良的手,转而问道:“宜妃何在?”

“禀皇上,娘娘刚生下小阿哥,现在还在房里歇着未醒。”一宫女答道。

康熙望了眼紧闭的产房,道:“嗯,尔等须悉心照顾好宜妃和小阿哥,若有差池,朕必不轻饶。”

想着一时半会儿宜妃恐怕醒不过来,便回了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