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奴才三日前已定名保绶,交予宗人府定案。”

依旧回绝了敬事房呈赍牌的太监,康熙洗漱脱衣后坐在床上,看着单打千字跪在地上为他脱靴子的梁九功说:“今晚乾清宫不用熄灯。”

胤礽心里如此欢快,他阿玛可没他那么轻松。虽有户部每月呈上来的各地物价,和汤斌于江南呈上来的物价总汇。但康熙还是想自己亲身去视察。正好赶着今日没有公务出来走一走,至于太子——那是他临时拉来作伴的。

“皇阿玛,您在做什么?”

康熙无奈叹了口气,让近身侍从接过奏折放在御案上。自己也赶紧赶去南书房,从书架底层抽出一本记载着各级官员的书。乍一看,里面的内容是事无巨细都有记载。时间不多,康熙也不多看,只是过了一遍四品之上的重臣,估摸着心里有了个底才把书放回原位。

总而言之,康熙认为这是笔糊涂账。他脑子一边飞快地转着,一边手还不忘摸摸搭在后背的细辫子。说实话,现在的“金钱鼠尾”着实让他不喜。不过想想,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外貌型什么的,还在意什么呢?

再次醒来外边的天已经亮了,康熙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正听着梁九功的敲门声准备让他进来,就听到一声闷响。颈侧传来阵阵痛觉。一突一突的痛让他吸了口气,不敢多动,抚着脖子让梁九功进来。

“谢娘娘,那奴才就静候娘娘了。”

康熙洗漱好脱衣在西暖阁的床上坐着,环视了眼这个和东暖阁布局相似的屋子,依习惯抽出一本书翻起来。不多时,便有声音在外头,梁九功示意性地问道:“皇上?”

“让他们进来。”

门被推开,两个太监驮着一个卷成圆柱形的毯子,放在床尾。两人便跟着梁九功弯腰退出。康熙看着那个卷成柱形的毛毯动了动,便放下书,专心看里面的人怎么动。只见那毛毯左右动了动,里面的人便从毛毯里出来,钻入被子里,这一系列动作做得是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停顿。他看着被子的蠕动,想道:这东西难道有人教?还是无师自通的。

当里面的人蠕动到床头的时候,康熙看到披着黑的女人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她用手拨开了遮住脸的头,露出一张不饰黛眉、清秀的脸。

“臣妾请皇上圣安。”温僖贵妃趴在床上垂眼请安道。

“嗯。”康熙淡淡地回了一句,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妃子在这种地方见面,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他在想是就这么直接上还是先做点别的。

康熙没有动作,温僖贵妃也不敢做什么,僵硬着身子侧卧在床上。直到她都要以为皇上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才听到从上头传来声音,

“你沐浴的时候用了香料?”

“是,臣妾用了暹罗入贡的衙棻香。”

康熙一直闻的都是龙袍上的龙诞香,对其他香味自然敏感了些。他想着外头还有敬事房的太监等着记笔录,便伸手抚着贵妃□的香肩躺了下来。当他的双足触及贵妃冰冷的小腿时,眉头仍不住皱了皱。

“皇上?”贵妃望着他的脸,不安的叫了句。

“无事。”康熙安抚地将手放在她纤细脖子上,顺势滑向锁骨直至腰部。冰凉的指尖让贵妃的身体战栗不已。

直至感觉前戏差不多的时候,他才褪下身上的睡衣。康熙也是凭着感觉走完整个过程,然后让一直在外头候着的敬事房太监进来。

这时贵妃又钻入被子,从被尾滑入毛毯中。两个太监将她驮在肩上出了西暖阁的门,敬事房总管跪问道:“皇上,留否?”

“留。”康熙拉衣服的手顿了顿。

这西暖阁虽然和东暖阁格局布置相似,但康熙为了自己的睡眠,还是坚持回东暖阁目前还是冰凉的龙床睡。

第二天上午用过早膳后,梁九功端着太医院刚熬好的药送至主子面前。康熙闻着中药刺鼻的味道皱着眉接过碗,起身走到南书房窗台前,将半碗汤药倒入花盆里。再将所剩不多的半碗药一饮而尽。

一旁的梁九功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开了口,“皇上,这药是孙太医算着量给您熬的,不多也不少啊。”

“是药三分毒,何况朕又没病。”康熙毫不在意地将碗塞给梁九功,透过窗户望着远处保和殿一角问道,“多少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御辇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明日便是上元节,这些从腊月留至现在的外藩大臣今日再次齐聚保和殿,算是康熙给他们举行的一次践行宴。为的是蒙古左翼科尔沁和硕达尔漠亲王班第额驸,还有一些其他的部落亲王、郡王。例如翁牛忒部落和喀尔喀部落等。

看着这些外藩王坐的位置,康熙垂眼旋了旋手中的酒杯。朝廷对蒙古各部落亲厚疏远各有不同,如今是一目了然。以科尔沁为的漠南蒙古作为当年清兵入关重要的一支力量,一直是朝廷安抚信任的对象。漠北蒙古自先帝设宗人府于喀尔喀起便与朝廷联系渐密,喀尔喀三部汗王的任免权也牢牢把握在朝廷手中。而漠西蒙古一直与朝廷都是藩属关系,甚至还未设立旗盟,且漠西蒙古中四卫拉特之一准噶尔一直是康熙的一块心病。

心思百般流转,康熙也将视线转向喀尔喀部落唯一的来使——二品台吉牢占。那人似乎感受到康熙的视线,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后又诚惶诚恐地低头。康熙倒是不在意地笑笑,命侍膳太监为诸位大臣赐酒。

宴毕,康熙将班第额驸留下,带其至慈宁宫。这位亲王娶了他的五弟恭亲王的女儿和硕纯禧公主,又是太皇太后三哥的孙子,也是太后的表侄子。临行前向太皇太后和太后请个安算是合情合理。

“班第给玛嬷请安,给姑姑请安。”

“快快起来。”孝庄走到他跟前弯腰亲手扶起他。平时寡言的太后也是面带喜色。

“谢玛嬷。”

孝庄打量着他说,“我这一看你啊,就想起我那三哥。哎,我这也有几十年没回科尔沁了。”

这么一说,两个女人都仍不住红了眼。康熙在一旁看着几人思乡情切,安慰道:“皇玛嬷,您若是想,那孙儿便择日带您和皇额娘一起去。”

“哎,我这把身子骨,自己是最清楚的。走不得远路喽。”孝庄冲康熙摆摆手说道。

康熙坐下来看着几人聊起那片叫做“故乡”的草原,陡然心生怅然。人言故乡为根,他的根又在哪?

未等他沉入思绪多久,身后的梁九功碰了碰他,他回过神便见孝庄几人都看着他。

“皇上,可是身体不适?”孝庄问道。

“未有,劳烦皇玛嬷和皇额娘替玄烨操心,是玄烨的不对。”

班第也未留多久,康熙便带着他出了慈宁宫。简单地交代他几句便让人送他去外藩进驻的府邸。自己回了南书房,想到还要一叠折子等着他,就仍不住伸手揉太阳穴。

一入南书房,张英便下座跪奏道:“皇上,这几份折子需您亲自批改。”

康熙扫了眼他手上托着的十几本折子,转身边走边道:“拿进来。”

他随便扫了一遍,现这些折子的内容基本一致:兵部题补福陵协领库拜病故员缺,请旨

将原任护军参领随旗上朝萨克拟正,席清格拟陪。再看看折子的署名:大学士觉罗勒洪德、明珠、王熙、吴正治,学士石柱、麻尔图,席尔达、丹代、王起元、吴舆祖。

康熙觉得自己每每看到折子上有明珠的名字便烦得很,偏偏他是几乎每天都有本启奏、三院六部无一不插手。

点了点朱笔,在明珠的折子上批道:“陵寝关系重大,观此二人俱属平常。察彼虑贤能官员具报。”算是回绝了明珠等人的请旨。

不想,第二天御门听政后,康熙又在南书房见到他们的折子。康熙叹了口气,他倒要看看,又有什么幺蛾子。

“吏部题补工部侍郎徐旭龄升任员缺,开列学士吴舆祖等。”

徐旭龄这人康熙有点印象,前些日子被他调至漕运总督。无奈之下,康熙抽出这几本折子往御案那头一丢,对那头正在碾磨的梁九功说道:“宣召这几人至南书房。”

“尔等可知开列之内有堪用之人否?”

“开列内确实有才华颇佳之人,但臣等众见,工部职司营造,监理工程,必须有精其道者。”王熙出列道。

康熙不置可否,说道:“朕记得,兵部侍郎陈一炳前几年是在工部侍郎之位任职的。”但擅调本是不妥之举,又道,“先前可有考试之人?”

明珠上前回道:“回皇上,并无经过考试之人。”

“这员缺补用本该经考试。”康熙想到什么,皱眉又言,“说到这,朕倒是记起来了,几日前御史奏报,这翰林之中不能作文章者甚多,有些人入翰林后,便以饮酒博弈为主事。朕虽多有几分不信,但这断无空穴来风。依朕之意,将翰林院中除掌院学士外,詹事官以下、检讨官以上所有人集聚保和殿考试,以分优劣。尔等之意?”

“臣附议。”明珠等人低头互相对视了一眼,跪道。

“至于工部侍郎,容朕考虑考虑。尔等退下。”

“臣等遵旨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