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被风逸抱着,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本就十分尴尬,但若开口要他放自己下来,在这屋檐之上,只怕也无处可放。便只能这样耐着性子在他怀里,听着那人说话。

“哼,我呸!”那胖子大怒:“小兔崽子你莫要以为胖爷爷不晓得你的心思,如今你占尽地势,明知我胖爷爷上不去,才有心激将,哼,胖爷爷我才不上你的当!”

白龙州处处都有埋伏着的杀手,等待着他下一刻的举动,停在客栈外的马车只怕早已被牢牢监控。

云汐自入江湖以来,虽一向我行我素,不曾牵挂凡尘俗世,但对拜剑山庄,他终归是无法忽视。

闻言,风逸开门的手一顿:“自然认得,否则,我又怎么与你说话?”

“随你。”

风逸自然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他扭头朝洞外瞟了一眼,想了想,站了起来,却是走向云汐坐着的地方,边走还边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墨色锦袍扯了下来,云汐察觉他过来,正要抬手防备,却冷不防被一件扔过来的衣服给蒙住了头。风逸也不和他客气,弯腰伸手将他抱了起来,然后走了两步,放到火堆旁。

风逸大笑一声,一手揽紧怀中的云汐,转身欲走。

天赐为云汐准备好洗浴的热水后,将一些布置妥当,就走了出来。云汐不喜他人离自己过于亲近,就算是天赐,也只能到此为止,剩下的事情,云汐自己会处理好。他的脚筋虽断,腿却也没有完全废掉,况且,他也不允许自己废物到需要别人身体力行的来帮忙。

传闻中,那些粗鲁暴躁,动辄杀人放火的江湖莽汉,到他们这与世无争的白河镇来做什么?

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再次听到这种好似相识的语气,云汐不悦的皱紧了眉头:“你说什么?”

“哦?我说什么了吗?”风逸明知故问。

“听你的语气,你之前认识我?”云汐再次问道。

“”风逸扭头看他,微微一偏头,笑意戏谑:“那么,大神医可还记得我?”

云汐皱了皱眉,缓缓的摇了摇头,风逸顿时笑道:“那不就得了,你既然不记得我,我们又如何认识呢?”

“但是,听你的语气,你,我们是相识的,但为何,我,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云汐苦恼的垂下头,话音越来越轻,风逸听到了,却没有回答。

云汐没有得到答案,却也没有选择再问下去,他已经不想再听到那句似笑非笑的‘你猜’了。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既然你认为来者不善,那就提高些警惕吧,今天晚上这酒席,咱们是吃的不舒坦了。”风逸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在云汐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移开手。

窗外,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风逸瞟了一眼天色,轻轻地叹了口气。

拿了一颗辟水珠,就招来了这么多麻烦,若以他往日的性格,必然随手便丢了。只可惜,这东西,他暂时是脱不了手了。苦笑着摇了摇头,风逸回头看了看因为又被他拍了头而暗自生气的云汐一眼。

这个麻烦,只怕暂时,也是脱不了手的了。

漫长的等待,是枯燥的。

云汐在床上打坐,风逸倚在窗边沉默,两人都没有再交谈,偌大的屋子内,一时间显得很是寂静。

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但二人都无事可做,虽然明知来者不善,但好像也没什么要做准备的事情。

按风逸的说法,今晚的事情还是一个未知数,现在就穷紧张纯粹是自己吓自己,还不如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等待着晚上的酒席。

良久,风逸忽然长叹了一声,云汐听到他叹气,微微一皱眉:“你怎么了?”

风逸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发愁,接下来该怎么办。”

云汐眉毛挑了挑:“你也会愁?”

“怎么,我为什么就不能愁呢。”风逸说着来到云汐身边,拍了拍床铺:“不介意吧。”

云汐摇摇头,他便坐了下来:“说实话,我对木匠这类玩意儿完全是一窍不通,既然徐锦不怀好意,我也就不指望他帮忙啊,你说,我怎么不愁。”

他这么说,云汐也听懂了。

自己代步的轮椅在白河镇被砸碎了,这两日全是被风逸带着走,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况且光天化日的被他一直抱着,自己也肯定不会愿意,于是,风逸便想弄一张轮椅来。

不过看现在的情势,似乎是没那么容易了。

“真难得,你也会为我想。”云汐略带嘲讽的撇了撇嘴。

风逸看着他,眼神颇有些认真:“现在,若我都不为你想了,你可真就成孤家寡人了,多可怜啊,对不对?”

“哼,这倒不必。”云汐冷哼一声,脸色也冷了下来。

就知道这人没个正型儿,自己居然还会因为他那莫名其妙的体贴而惊讶。

“唉,大神医啊,你可不可以不要总这么一脸不耐烦的对着我啊,多伤人啊。”风逸笑着将手臂搭在云汐肩膀上,轻轻晃了晃:“怎么说,咱们也算是一起患过难的吧,你温和点会死吗?”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云汐顿时怒道:“患难?我这难,皆是拜你所赐,你还有脸面来说?”

风逸毫不在意的哈哈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什么来着”他边想手边在空中划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叫,叫什么来着,对了,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啊,你说你我若是无缘,那么多屋子,我又怎会独闯你那间呢?”

云汐怒极反笑:“满口胡言,你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也算我倒霉,碰上你这么个半疯子,哼。”

“哎,不对不对,我就算是疯子,这应该是疯猫碰上瞎耗子才对,哈哈哈。”风逸搂着云汐的肩膀哈哈大笑,也不去看气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云汐:“这就叫做缘分啊大神医。”

云汐被他气的咬牙切齿又无计可施,只能恨恨的闭上嘴,顺便伸手狠狠打掉了风逸搂着他肩膀的手。

风逸笑着收回被打得有些红的手,末了还不知死活的又像摸孩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云汐顿时大怒,正要发作,却听门外忽然想起了轻轻地敲门声。

“风公子,鬼医先生,老爷有请。”

傍晚过后,黑夜尚未完全笼罩整片白龙州。

夕阳残留的余晖,还在天边燃烧着属于自己最后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