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杭佚哲响应,杭宁突然用奸诈的声音笑开了“老爸,我真的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你真的太英明了。你现在不去看武焰鹤,万一待会儿她有什么不测,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

不是几倍,是天价。杭佚哲但笑不语,没必要跟小绒交代得太清楚“至于那幅《爱火》,你把它挂出去吧!放到出售区。”他不想每天对着画中男子暗藏着深情的眼眸,那让他备感煎熬。

焰鹤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心无城府地告诉她:“我就是『火烈鸟』啊!你可以叫我『武焰鹤』。”

杜鹃倒了一杯咖啡放在他的手边,状似平常地问道:“杭宁上高中的事情怎么样了?”

既然她如此坚持,武焰炀再不好说什么,帮她提了提背上的画板,他让司机送小姐出门。

浓眉微蹙,杭佚哲半瞇着眼看着面前的画幅,眸中盛满了红色的火焰。这是一幅火烈鸟浴火焚身图,取名为《舞火》。整幅画面沉浸在火红色的热情中,有一种让人避不开眼睛的炙热。

他结论下得太早,当焰鹤转身冲他回眸一笑的瞬间,他不禁也要考虑小绒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她身上的这套衣服正是昨逃谂鹃陪他逛商场时穿的,如果真是衣服相同还有可能是巧合。可惜不只是衣服,连她身上戴的饰物也跟杜鹃昨天戴的完全相同。他记得杜鹃的项链是两年前从法国买回来的,还是限量销售,不可能那么巧吧?

难道说她是刻意模仿杜鹃?不可能吧?

可能!在焰鹤张嘴跟他说话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可以肯定她是在模仿杜鹃。连她跟他问好的方式都跟从前完全不同,几乎就是杜鹃的翻版。

“你这是干什么?”她当真疯了吗?

“你不是喜欢跟杜鹃手牵手,一起逛商场嘛!如果我变成她,你会不会多喜欢我一点?你会不会早一天爱上我,成为我的老公?”

她睁大期待的眼神凝视着他,她的表情告诉他,她不是一时兴起,她是认真的,以所有的付出换回他的认同。

如果他再自私地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只会毁了她的一生,既而毁了杭宁,更毁了他自己仍在跳动的心。现在他能做的惟有彻底切断这一切,切断与她最基础的联系。

握紧她的肩膀,一咬牙他逼着她认真聆听他不得不作出的决定:“武焰鹤,你听清楚。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代理人,你所有的作品将由杜经鲤亲自代理。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工作上的联系,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更不要打扰我的家人。”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所有的关系结束了?连最起码的工作也被他擅自割断,从今以后,他们只是两个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继续按照各自的轨道匀速前进,不再相连?

得到这样的决定,焰鹤第一个反应是:“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这只是一种工作上的安排。”他冷酷地抹去所有曾属于他们之间的记忆“我们之间原本就只有工作上的关系,如今这层关系解除是很自然的事:画廊里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用不着太在意。杜经理也是很有经验的经理人,相信她会关照你的…”

焰鹤推开他的束缚大吼一声:“我不要她的照顾,我只要你,你知道的,所以你才故意这样对我,是不是?”

她的大脑迅速运转,想着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况,她在给他找借口,也在给自己找个可以继续纠缠下去的借口。

“或者,你是被逼的?被杜鹃逼的?她不允许你再做我的代理人,更不允许我们见面,她怎么可以这样?我去找她,我一定要她收回决定,否则我就撤回代理权,干脆再也不画画了,反正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有想画的东西…”她疯狂地说着,这就要冲上楼去找杜鹃。

“不用问了,这的确是我作出的决定。”杜鹃缓缓从楼上走下来,有着万种的风情,那是焰鹤花上一生的时间也学不会的修饰,用于掩饰有棱角的人生的一种修饰。

罢才杭佚哲在杜鹃的办公室讨论的就是火烈鸟的代理人问题,虽然他没有说出理由,但杜鹃已经隐约感觉到了。没有再追问,她同意了他的意见,亲自出任火烈鸟的代理人。

焰鹤不懂为什么杜鹃要这样做,她更不懂杭佚哲为何支持她的这种做法,这太奇怪了。她只是爱他,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的磨难?难道她看错了,他眼底的深情不是为她?

不会的!不可能的!否则她画不出《爱火》中他的双眼。

但…如果她真的错了呢?

她所做的一切成了无聊的纠缠,她所有的爱情只是丢进水中最终化为气体蒸发的火,她根本什么也不是。

她的脑袋一团乱,慢慢下蹲的身体在消化所有的可能,她只想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浴火焚身就是这种感觉。原来,火烈鸟惟有在万般痛苦中才能起飞,代价就是折翼和…毁灭!

----

“小姐,你可回来了。先生都急死了。”彭妈妈拉着武焰鹤向屋内走。

今天早上武焰炀郑重地叮嘱焰鹤绝对不能去见杭佚哲,她的沉默被他当成答应。谁知下午他回来,就听说她又去了杜烽画廊,气得他差点把家都砸了,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良苦用心放在心上?还是说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一意孤行到底,她知不知道他真的很担心她的状况?

见到她的第一眼,武焰炀难以控制地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咆哮出心头的愤怒与紧张:“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去画廊,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不想发火的,但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或者用“恐惧”这个词会更恰当一些。

“哥,我很好,你不用担心。”焰鹤轻轻吸气,很平静的样子“而且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去画廊,不会再见杭佚哲,你就放心吧!”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武焰炀担心地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身边“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杭佚哲欺负你?告诉哥,我帮你教训他。”她只是摇摇头,平静得不象话“哥,我真的非常好,完全没有三年前的症状,你无须为我担心。”

她记得三年前的事?这怎么可能?三年前的事她始终没有任何记忆,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在这几分钟内,她带给武焰炀的震惊比前二十年都要多,这叫他如何放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焰鹤,告诉哥,我是你惟一的亲人。”

焰鹤浅浅地喘着气,像一只寻食累了的猫“也没什么,从今以后杭佚哲不再做我的代理人了,所有代理方面的事务由杜鹃全权负责。我和他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所有的一切到此为止。”

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看到妹妹那么平静,武焰炀顿时放松了警惕“这样也好,你可以安心在家作画,不需要总是往外跑。”

“我不想待在家里。”焰鹤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作了决定“我要出去度假,去各个地方采风。不过你放心,我会很好地照顾自己,你就不用再为我操心了。有时间去交女朋友吧!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为了照顾我,从来不让自己沉醉在爱情中,这对你不公平。”

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真的是武焰鹤,他的妹妹吗?“那我让秘书陪你一起?”

知道拗不过他的决定,焰鹤干脆不去争辩。“随便,你安排就好。我只是希望能尽快起程,这个季节正是四处转转的好时光,也许我能带回很多不错的作品。”

她能不能成为世界著名的绘画大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好好地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

在武焰炀的安排下,两天以后焰鹤首站飞向了西藏。

阳光普照、风过天青,这里是所有绘画爱好者向往的地方,焰鹤几次要来都因为哥哥担心她的安全,而不能独自出行。这一次不知道是哥哥对她真的放了心,还是杭佚哲的事弄得他心烦意乱,只要她离开怎么都好,总之他同意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没有去布达拉宫,反而选择了青海湖畔。虽然是夏季;但湖里的水却很冰,不知谁在湖边点了一把篝火,那火在冰水的身旁跳跃,却燃不尽它的寒冷。

站在像天那么碧蓝的水边,她心情大好,浓得难以化开的笑意停在她的嘴角,手忙脚乱地放好了画架,从超大级背包里取出了《爱火》。她支起《爱火》,远远看去彷佛杭佚哲就站在她身边,陪着她欣赏西藏的美景。

她拿着画笔细细画下眼前火与水的交融,几个当地的藏民鲜少见到汉人女画家,纷纷凑过来瞧瞧她和她的画。

什么时候他们长久生存的地方变得如此之美,简直美得让人窒息,其中一位懂得汉语的藏民更是好奇地凑到了焰鹤的身边。

画板中央的湖泊中站着一名男子,他背对着众人,倒影在蓝色的湖水中拉出魔幻般的曲线,他的身后--烈火在燃烧。

“湖中没有人呀!”

面对藏民的问题,焰鹤回以一笑“他在我心中,我带他来看湖。我要让他看到水与火是怎样的相融,永不分离。”

她很用心地画着,从清晨画到,日落,终于完成了这幅作品。停下笔,她默默含笑。那笑容是送给画中男子的礼物。

“杭佚哲,喜欢这里吗?我把你画进湖中了哦!快来看看画中的自己,真的好惬意啊!”画完这幅画,焰鹤在西藏没有多作停留,甚至没有休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云南。她要带杭佚哲去看那里的吊角楼,去品那里的花团锦簇,去喝咂酒,去瞧野水与暮火的相融…

接下来是九寨沟,画家不会错过的地方。在她的画中,杭佚哲站在竹排之上,水流过他的脚下,火在不远的山间隐隐穿行。只是,画中的他依然只有背影…

还有西子湖畔,青水与蓝火相互碰撞,撞出杭佚哲隐约乍现的侧影。影子留在她的心中,不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