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无奈,只好求见朱掌柜,当手答说,朱掌柜这会儿根本就不在鹿洲,问几时回来,告曰时间很难讲,她平常大半时间都在遂州或西京的分号里,双月十四是会在这儿,这会儿已然来过了,下回再来,可就是两个月后。

连问几间,竟是没有一个掌柜知道,锲而不舍又跑了两间,好容易是有个主顾指给他说,东的漱玉斋里头能找着这些精巧的小工具。

“哪里,我是趁三爷不在,找人陪着一道喝光的。”

最诧异的当属唐糖,她一向还道纪陶是故意不记得人家秦骁虎的大名,不想他真有个名字叫孙飞虎!他作甚对别人家的事如数家珍?

“呵呵,那当然也不是什么驸马,正是明瑜的同父兄长。那年老益王妃早谢了世,卢老将军暴毙温泉池,文宗皇帝不久亦离了世,先帝登基之后,这段婚姻正是拜他亲手所赐。”

纪陶忍不住道:“故而你就是捕风捉影,裘老大人爱子心切,恐小儿子错付痴心,其实并不甚明了事原委。”

“……”

她嗤一声,绕着屏风就冲进去,一望眼前人,纪陶换了洁净衣衫,早穿得严严实实了,唐糖鄙夷透顶:“你个骗子。”

小糖糖一劲追,总算趁他拐弯,将距离给拉近了。

唐糖一摆手:“等一等,这个凹痕的图案,难道三哥认得?”

齐王并不曾明他所指的这个他物,究竟是不是那枚传国玉玺。然而以现下的形来判定,至少在曹斯芳的心目中,这枚传国玉玺是确确实实存在于这所鬼宅之内的。

唐糖想起他的伤,低了身子去看,那些镖哪里还在!她惊问:“那些镖,方才你下来的时,可是都被蹭掉了?”

上方哭声又起,唐糖听得着急,知道纠缠下去不是办法,摸黑伸手捂住了他的唇,凑去他耳畔轻道:“求三爷暂且网开一面,我不管您怎么想的,这里真不是扯皮的地方。我还有活要干,您赶紧回去,小事回头得空再聊罢。”

唐糖很是嫌恶:“殿下真是做大事的人,这个当口还有心思玩笑。”

唐糖本来不想矫的,可惜行了几步还是忍不住落了泪,奔去回到书案旁,取炭枝往纸上涂了数笔。

孰料那黑影眼看就要被那小公子触到,竟干脆将刀刀那具肉鼓鼓的小身子撂船篷之上,拽了裘宝旸一同跳下河去,那紫衣公子亦不示弱,回头嘱咐:“照顾孩子!”纵身亦跟着跃入了河面。

唐糖奇问:“大人要去哪儿?”

唐糖见那蛇毒当真不像是伤着他的样子,心下稍定,行了数步又回过头来调侃:“喂,你近来脸色其实一向不大好看……晚上去爷爷那里,有工夫还是涂好看一点罢,不要浪费了手艺才是。”

“那个,我跳在上头才想起来,我现在算是被真正困在这里了。除非我一直立在盒子上,我要是离开了,它肯定就会弹上来,我不能动,不然到时满屋子的机关一触而!”

“他当真这么说?”

“真无耻得没了边,一个被人唤作父亲的人,成天招摇撞骗。妻尸骨未寒,便如此禽兽,脑袋里想的尽是什么?”

那数目让唐糖将眼使劲揉了揉,那日她手头没有散碎银票,为了打赵思危不要杵在灵堂里生出什么不快,大手笔地托他家小太监代为投下一注。

“诶,虎父无犬子。小胖哥同你说,那个不叫缘分,纪二那是典型的喜新厌旧。捧在手里的时候,你姐姐就是天;烂在锅里的时候,你姐姐比得上那鲜嫩嫩的小姑娘?”

纪方劝:“二爷那时年纪小,也不懂事。”

四壁一片焦黑冰凉,牢房很高,上头没有气窗,只通一个碗口大的风管。墙角堆着一堆极庞大可怖的镣铐,只拿来提在手上,大约就要沉死了。

“我呸。”

“我誓今天绝不会再碰一下大人!”

“我白当了差,却没人亲一口以表补偿的。”

“纪陶又不知道……他领的什么?”

纪方噙泪望那祖孙二人聊天,安心转身出去做事,纪鹤龄这才示意唐糖附耳过去:“纪方只当老头子我是聋子瞎子,老头子我耳聪目明得很!糖糖安心,老二再过三日即可归京,消息确实。”

二人皆很激动:“那是位甚样的大人?”

小九天的门唐糖是头回入,纪二去西京前,她让阿步过来点了席面送去的府上。

恭送这个赵思危走人,唐糖自己心里嗤笑,手艺精湛?连活下来都是侥幸,精湛个鬼噢。

那个人素来沉稳可靠,即便只是为了纪陶,也一定会不辱使命,将卷宗带到正确的人手中。这个她是极放心的。

“那你告诉我,一会儿我在最后一宫,你在何处?”

“总须去到下一宫。”

“既是知道,竟不知好生安抚一番大人我。”

不过天色旋即就暗沉了下去。眼睛依旧生疼痛,唐糖翻出水囊来冲洗,因为身子倒挂,她洗着眼睛,一些水不慎流进了鼻腔。她伸手捏了捏,鼻子竟是异样酸涩,唐糖蓦地顿住了……

“却不知触动田公子的事,究竟为哪一桩?”

唐糖却不甚满意:“尾部得彻头彻尾再改,制不成墨家那种可飞三天三夜的大鸟,好歹总要让他平滑飞上小一个时辰,不然大人如何用它传信?”

唐糖目光都不忍落下去:“现在我不是还有正经事要做?”

“我愿意!”

“不是?”

“没有!他说没有你就信?敢不敢兜底查?我们办案子的最讲证据,哥是有证据的。”

“我答应过什么?”

唐糖气歪了鼻子。

裘宝旸一拍案:“对啊,纪二如今是别想生孩子了,所以就更要命!上回纪二去西京,哥回想着就古怪,你现什么异样没有?”

纪理却将她搂得更紧,还死摁着她的脑袋,坚决不让她抬一抬。

他面上只泛一层微红,眼神坚定:“我说过,我也是有七六欲的人。”

唐糖看起来累得不轻:“跑了大半遂州城,晚上过节,半数的酒肆都打了烊,总算在城北的一个小铺子里搜罗到,就差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