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理扫一眼自己臂上那道划痕:“你这是嫌我伤好太快,又补刀来了?”

特别是永乐居的梅子酒,他但须抿上三两口,了不得,两个时辰过去面上还是红的,三个时辰红疹遍布上肢,奇痒无比,需服蛇床子汤,三日可退。

阿步接药不解:“少奶奶对二爷真好,可您这是刚来就要走的意思?家里不住您上哪儿?”

她照他的话,提了匕小心去切,因为略有些失神,却是嘶啦一声,一个不慎切过了,衣料撕开了一大片口子:“……对不起。”

“从前看异闻录,听说异世有一种物件,将其隐藏在极细微的地方,可在远方获知那人的行踪。大人难道在我靴子里装了此物?”唐糖边问,脚下却悄悄后退,预备开溜。

唐糖同裘宝旸打了个手势,要他慢步跟上,自己悄悄紧跟那两位赌客,眼瞧他们入了赌坊,不多会儿出了来,她便举步朝那间赌坊去。

主意是唐糖的,她总有些担心,恐污了宝二爷的名声,毕竟她听说那裘全德是个板正的人,律己甚严,教子亦严。

裘宝旸很诧异:“从你家进京走鹿洲?完全不顺道嘛……”

自然,这类交托的价钱不菲就是了。主顾若肯多出十倍的银子,即可将递送之物交托顺通,以求要件要信能以快好几日的速度送达收信人手里。

镜中人一脸肃然:“再说说看?”

“什么话?”

凭纪二的脾气,别的不说,她在大理狱的活,怕是要黄了!

“你打算如何唤?说二爷在屋里疼自己的心肝宝贝?”

裘宝旸不语。

纪二咄咄逼问:“内城宵禁,唐小姐出入何以过关?”

裘宝旸捧着香,气呼呼地:“像话么?就算是素未谋面的小叔子,也早该来上香了罢。”

前些日子,唐糖在书房翻书之时,无意间竟现了这只躺在盒中的木头老鼠残骸。

纪二倒也十分体贴,说唐糖挑灯一夜,力劝她补完一场好眠,才由纪方护送着稍后归京。

唐糖自认理亏,低着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纪二一训人,她便想起他小时候的那股子刻板劲来,无端又有些想笑。

唐糖从没买过这种物件,冲进头一间铺子就喊:“掌柜,铺面上有多少春宫盒,全数拿来让我挑。“

裘全德虽说被皇上责令察查三爷一案,却着实从未登过纪府之门,纪方亦有些惶恐,打算亲自去回。

唐糖坐下来,靠着椅背,思量以纪二的性子,究竟会将那个清华盒子置于何处?

纪方停下脚步问:“唐糖,这是怎么啦?”

纪方不便追问他打算怎么办,只唯唯应下。

唐糖未料到他这般直接,面子上不大挂不住:“谁说无事,我……有事的!”

老爷子大病初愈,说这么大段话已属十分不易,说完自是有些喘。

瞧不上人家,专程跑去他书房偷窥算什么?这会儿她只怕跳进荷花池都洗不清。

纪理无奈随他行了数步,侧耳细听,池中果然飘出个轻轻幽幽的女声,似是在哼唱一什么歌。

“两年前。”

裘宝旸一拍案:“对啊,纪二如今是别想生孩子了,所以就更要命!上回纪二去西京,哥回想着就古怪,你现什么异样没有?”

“没有异样,他去之后,唤我也去了一趟,比我先回。”

裘宝旸都急死了:“他一定是在故弄玄虚!哥看你这家伙完全没有这根筋啊。一个没有子嗣的正室,回头就等着被领着儿子的外室欺负上门好了。”

唐糖一副置身事外看白戏的样子,嘿嘿笑道:“宝二哥想得可真远。你说若真遇了这形,那个外室可会动手打我?要是她打不过我,您觉得纪二会帮谁?”

裘宝旸那个气:“你怎么倒像在说风凉话?他不是纪陶,纪二从来只做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我看你是自己恋昏了头,便以为他待你也是全心全意。”

“你别总这么说,好歹……”

“好歹什么?他都养了外室,凭什么来娶你,纪陶若还在世,你觉得纪陶能答应么?结果哥说纪二一句,你还舍不得。哥太失望,糖糖你简直色令智昏!”

唐糖实在是好笑,却又气不起来。

她也不是没点好奇,但纪二的秘密本来就多,查他作甚?真怕裘宝旸了狠去查,查出点不愉快来,闹得彼此不好收场还是小事;一个不巧当真引火烧了过去,于纪陶的案子很不利,对纪二更危险。

这种事她非阻止不可。

裘宝旸骂都骂了,她只得搪塞:“宝二哥教训得对,不论那事是真是假,我都会多多警惕。”

裘宝旸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月前你不是这样的,这回小别胜新婚,他一定使了什么新花招!唐糖你难道非他不可?”

“呃我……嫁鸡随鸡。”

“妹妹,纪陶虽不在了,你只当哥是你亲哥,有些话……”

“您说。”

裘宝旸压低了声:“诶,纪二他……那个……不行……这一辈子的事,妹妹你要想清楚。趁早和离,还能得个自由身。”

唐糖忍笑垂了:“我们信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