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的,婆婆给我试试吧。咱们换着推,还可以省力气。好不好嘛?”

“啊!”青青随着他的目光埋下头,瞧见上衣领口微松,虽然瞧不见里面的春光,可她依然感觉自己被那人的眼光侵犯了去。赶忙捂住部,满脸戒备得望着那男人,“婆婆,佟婆婆……”

“我喝!”佟婆婆心肠好,可就是有一个最大的毛病,特爱唠叨。人年纪大了都或多或少喜欢对儿女不停地嘘寒问暖,比如青青的妈妈。想起妈妈,青青端着药碗,心里边直犯苦,她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父母该急成什么样子啊,他们一大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把她这个淘气的小女儿供养到大学,还没好好享享小女儿的孝敬,就……穿越真不是个好事!

声音爽朗,听着让人舒坦。青青一向对干净儒雅的男生没有抵抗力,初见面,一颗小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紧张跳起来,一紧张,说话就开始磕磕绊绊结巴起来。杨彦修丝毫没有表现出讶异,相反还体贴得向她介绍学校的环境,这边的气候。当天晚上,杨彦修就给青青打了电话,约她熟悉学校周边的环境。青青也奇怪一个初见面的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热情,杨彦修后来的话打消了她的疑虑,他说自己出国的妹妹就叫青青,已经好多年没见了,问青青是否愿意做他的妹妹。独自在异乡,能有个人像哥哥一样照顾自己,对青青来说,这真是个天大的好事。青青当然同意,更何况她对杨彦修还抱着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婆婆,煮茶的水也能影响茶的口感吗?”趁着端茶的空当,青青赶紧问出心中的疑问。佟婆婆呵呵一笑道,“那当然,水是茶之源,陆羽在茶经里边早已经有这种观点,总体上来说,泡茶之水分三等,泉水至上,井水次之,河水又次之。”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用山间泉水或者地下井水,而要用城外河沟中的水呢?”

“哎——”佟婆婆叹口气,继续道,“非是不用,而是用不了。山间泉水既难取,又难存,井水也分古井,咸井,淡井,除了古井,其他的和河水没两样,而咱们城西就武家一口百年老井,又要收取高价取水钱,剩下的就只有城外河沟之水了……”

没料到古代泡茶关于水的讲究就有这么多道道,放在现代的一般小茶楼,自来水烧开就能直接冲茶。青青想起昨晚武安良找佟婆婆要钱里头就有一项是水钱,原来是这个意思。照武安良那个无赖的子,也许她们以后都要用河沟里的水了,怕只怕长此以往,茶水质量低下,会渐渐丢失客人。这个问题该如何办呢?

“丫头,别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总有解决的法子。”佟婆婆说话间又煮起了一锅茶,青青赶忙舀起茶水,该添盐的添盐,该配馒头的配馒头,然后笑意盈盈给客人们送去。佟婆婆看着这个一教就会的勤快学生,禁不住露出满意的笑来。

日头渐渐升高,出城的行人慢慢增多,城门口因此设起了路障。出了微水城便是邻国宛南,宛南土地贫瘠,物产不丰,像茶叶,丝绸,粮食等细用品都要依赖西蜀,但是宛南出产的铁矿,良驹,牲口等又是西蜀所缺乏的。两个国家曾经为了资源发生过战争,近年来意识到战争带来的只能是共输的狼狈局面,于是握手言和,开始正经通商。本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观念,虽然西蜀和宛南通商已达五十年,官员们对行走在两国的的外贸商人仍然慎之又慎,盘查起来极其严格,因此每天城门口都堵了大量行脚商人,却不是个个都能顺利过关,这群人便成了城门口卖茶人的收入来源。小小的茶摊此时挤满了客人,本就坐不下。青青心底暗暗感激守门大哥给力,又愁闷无处安置客人。

这时候隔壁饭馆黄老板解了锁,取下门板,门板又长又宽,和学校汇文广场的长条凳子一般模样,青青灵机一动,向老板借了几条长门板,搁在两条小凳子上。每两条长板成一组,一块落坐,一块放茶盏吃食,还特意将木板凳子放到路边,这样子不仅解决了客人入座的问题,还吸引了一批排队出城的路人来歇脚。佟婆婆赞许地看了眼青青,这帮手找得可真好!

“客官这边坐,大树底下凉爽爽,素茶一碗美又香,品香茗,吹清风,这享受您别处哪里找?客官来一碗佟婆婆的手工茶,消热又解渴,您意下如何?”青青一早上接待了上百个客人,说起迎客的话来越发顺溜。来客会心一笑,可看着茶摊里拥挤不堪的景象,只得摆摆手,道,“下次再来吧,今儿个先去对面茶摊歇脚。”

青青这才注意到,城门右边不知何时多了个茶水摊子,不大的空地上,支起白净素雅的帆布遮阳篷,篷子下如她们一般摆着几张矮桌子,小凳子。灶台后是一位四十来岁的老板娘,臃肿的身体,胖胖的脸蛋,看起来是个非常和善的人,只是眼尾处带了三分刻薄。店里边的生意比较冷清,老板娘板着个脸,非常不高兴。有客人来了,她头也不抬,舀了一瓢水,随意到进瓷碗中,接着往客人面前一搁,连茶水浪出来了也不管。

这老板娘的行事作风,跟前世学校周边小饭馆的老板一样,实在是太有个了。青青稍稍感叹下,正准备低头继续做事,却不料对方突然抬头看向她,起初只是讶异,待看清她一身茶娘子装扮,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这人,还真是……青青年纪轻,心火盛,本想啐回去,又觉得实在没必要。老话不是常说,同行是冤家么!在现代尚且争得面红耳赤,何况是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

“她子就那样,见不得别人比她好。以后碰见了,叫一声王大娘就是了。”佟婆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青撇嘴道,“我才不叫她,哪有当面冲人吐口水的嘛。”佟婆婆笑笑,道,“她是长辈,你是晚辈。”

“你和她关系很好吗?如果好的话,那她就是我长辈了。”青青本以为这样子说,佟婆婆就不会唠叨自己以后向对方打招呼,没料到佟婆婆神色复杂看了对面一眼,叹出长长一口气,道,“要是搁以前,能为对方去死,现在嘛……反正你以后敬着她,对你有好处。”简简单单半句话,再不肯多说,青青狐疑地抬起头,道,“她本事很大,是个不能得罪的大人?还是她心眼小,是个得罪不起的小人?”

“不是她本事大,是他儿子本事大。母以子贵,所以啊,她这个心眼小的人就成了不能轻易得罪的人咯。”

“他儿子,谁啊?”

“武安良,城西的小霸王,出了名的混人,又和衙门的师爷捕快称兄道弟,算是白道黑道都有人吧,反正在咱们微水城,没几个人敢轻易动他。”

原来是他!青青想起昨晚上那个调戏不成还反赖账的混蛋人渣,心里的火气腾腾往上窜。有其母必有其子,真不愧是一家人。这般想着,青青看那个胖乎乎的王大娘越发没了好感,都是一个德。

两个人说话的空当,店里的客人又来了一批,青青赶紧打起神,甩开胳膊腿认认真真待客干活。

武安良昨晚没赶上清馆□,今天起了个大早去云雨楼逛了一圈,依旧没看见传说中倾城倾国的新一代花娘水飘萍。安良一面感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一面回到城西闲逛,顺带收取几个大商店的保护费和地头税。其实这些小事用不着他亲自来做,可是新来的县令大人是个比他还渣的人,接风酒没喝几口,就话里话外暗示他孝敬。个腿,真当他武安良是财神爷吗?他武安良要是财神爷,老娘还用得着在城门口卖茶水吗?

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门口,却见他家老娘闷闷不乐坐在茶灶后头,闷闷不乐磕瓜子,闷闷不乐使子。

“哟,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您老人家,来给武爷说说,武爷与你做主。”

“死小子!”王大娘一把瓜子扔他脸上,骂骂咧咧,“一大早跑哪去了,害得你娘被人家欺负。”见她儿子额上细密的汗水,赶忙倒了碗茶水给他,又心疼地掏出帕子来擦,委屈道,“还能有谁啊,不就是对面那个姓佟的吗?她今天的生意又比我好,你说该怎么办嘛!”

“呃——”武安良张着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老娘啊,你睡到日上三竿才开店,开店就发火,一火就没好颜色,生意能好么。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只是半支着下颚,一脸不解,“娘啊,你说断了她井水,让她用河水煮茶,咱家生意就能好,儿子照你说的做了,可现在貌似不顶用啊,现在怎么办?断茶?断地?断房?实在不行就回家抱狗耍,儿子养你得了。”

王大娘瞪了武安良一眼,“我不抱狗,我要抱孙子!”

“呵呵,咳咳,这个……”武安良东张西望,明显是要避过这个问题。王大娘气恼得捶了他一拳,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啥时候都不让我省心。姓佟的今天请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帮工,把喝茶的人都吸引过去了,你想办法把那人给我弄走,娘要正大光明和姓佟的比。”

武安良刚才只看见对面乱糟糟的人群,听了王大娘的话,想起那个彪悍傻气的小女人来,不由得转头看过去,葱茏翠绿的皂荚树下,一抹蒲绿身影穿梭在如山如海的客人中,白皙的小脸上挂着红扑扑的欢快笑容,秀气甜美。清清爽爽的样子,与云雨楼浓妆艳抹的花姑娘相比,别有一番味道。

“娘放心,老虔婆请帮手这是严重违反游戏规则的恶劣行为,儿子坚决抵制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