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1岁的时候,在灵鹫山的大雪峰上遇到一个小孩。

想将她永久藏起来的愿望终究是不现实,他们两人的灾劫不能躲。现在她入了魔界,他就守在对岸落枫山,如果永远这样平静的对望下去,也是一种相守。

“无垠?”两两声音略有些诧异,“你怎么会来普渡寺,又怎么会遭人击杀?”

“魔王在时,师父就在落枫山对抗魔界,如今天界能当得起这个责的也只有师父。先去打探对面的动向。”

两两以前在昆吾宫看上古史书,知道师父在此处修行多时,曾与魔界对抗,交战不下数百次。而站在六韧最高处的魔宫正殿上,正好能够望见落枫山顶那孤独一颗的枫树。听师父以前说过,每当秋时,落枫山顶的那一树红枫便会随风飘落下片片红叶,虽然只有一株,却能飘满整座山头,所以才叫做落枫山。

两两望一眼风衔,揣度方才师父好似真的将自己宽衣解带,要和以往一样和她亲昵,只是她晕晕乎乎地渴睡……可方才师父又说这是她以后的居处,要她永远的关在这里。两两待要再问玉宸,她走上前去,却冷不防被他一手拉入怀中。

师父环着她,皱了皱眉,笑着望她:“我们一起去休息。”

这时风衔却醒来了,瞧着她说:“你闻我的脚做什么?”

当时唐小姐问师父,怎么才说两句话便赶她走,可师父却说相谈甚欢了一个晌午。至于唐小姐送的那些东西,无不是给年轻公子打扮的师父表小心思的,哪里还会送给她啊。

“师父父父父——”两两一落在院墙里便叫着,远远的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公子背影,正在与一名年轻女子正站在庭院后的池塘边聊天。其时下界正值五月,春风骚动,那女子样貌怡人,面上酡红,笑靥如花,低头娇羞地说着什么。

既然白戟已死,她也脱塔而出,眼前唯有躺在臂弯沉沉睡去的师父,才是她未来所有的希冀。什么魔界,天界,以后再也不想去管了。

此刻众魔匍匐在她的脚下,她原本是应该愕然的,却嘴里施施然吐出一句“平身。”两两被自己的声音一惊,这才觉得怪异。

玉宸深渊一般的眼眸忽然略过担忧,摩苏罗勉强笑说:“你已经算出了?”

摩苏罗对白戟说:“吾想做两样东西,将这意永久保存。若是将来我俩被天所责罚,魂魄离散,也好留下两样永存的信物,以此为证昔日誓。”

两两勉强笑笑,却觉得脸已经被冻僵了,说话间也迟缓了许多:“如果她知道如何下去,又怎么会困在这里了?”

两两问:“这很难办吗?”

两两瞧着被子还掉在地上,便想去捡起来给他盖上,他却将她压下来:“别动。”

玉宸抿一口茶,说道:“我倒是想起你是谁了。当年伏羲大帝的一个分身入魔,为开辟魔宫六韧酿下灾祸,生灵涂炭。大帝一怒之下,令诸神下血咒,如若入魔便即刻魂飞魄散。然而此魔得以在魔宫六韧建立帝国,从而便成为魔界。魔王之有双生一子一女,女曰祭容,男曰拂逆。后来魔王死后,两双生子都被卸去修为关入降魔塔,结果那一女逃脱出塔重回魔宫,自称魔尊,前段时日还曾作祟;那一男留在塔中,我倒是不知他没有修为,又是怎么保全自身的。”

两两在外面挖了坑刨了土,把种子种下去。守着天光坐了一个晌午,终于看到窜出了苗。掐指算算人间世界已经过了四个月,四个月才长出小苗,好似是慢了一些。两两说要有水,于是就有了水,她继续地浇灌这小苗苗,等着立刻结出皂皂来,然后……

……

“吾不是来探望你,”玉宸声音一落,四周骤然明亮起来。他的指头莹莹亮起烛火,随后他将这烛火点向各处,随后低头看着她道:“吾是来陪你。”

两两的心凉了一半,低头说:“弟子不想知道了,师父且安睡吧。”

这便是神龛的主人……她到底是谁?

灰袍长老沉吟半晌道:“甚是高深,槛为坎坷、为监、为慎独、为车为牢笼,修仙之道多为过槛也。”

两两低头,才觉方才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随意拿起一件穿上,也不知道是月白之色,这……她局促一笑:“弟子去换。”

她这样一靠,脸上所溅的血迹也贴了上去,耀目的血红沾染了他的衣裳,两两眉头一颤,低声认错一般叫了一声:“师父……”转头想要移开。

白戟说:“没有为何离去?本皇说不告诉你吗?”

她的誓下得狠绝,倒是有空瞑的真传。空瞑自己最在意的便是那一副面貌身体,修内力修了几万年才长成如此惊艳无暇的模样,他最是不舍得。

水华忽然出声,将这僵局打破。空瞑原本已经在运气,也卸了气劲去看她,随后便放开了抓着两两的手,改去抚摸水华的面颊说:“哪里不喜欢,水华服侍得最好。”

他心里忽然有些慌,这慌不知来自何处,却像一阵冷风灌进身体。他只觉得不能再陪她很远了。

两两却已经捏决霎时飞上阁楼。虚夷只好叹一声跟上去。他与她相处了这么多的时日,从一早便知道,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无论如何劝戒,都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所以他能做的,就只有陪伴她而已。

她忽然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开来,喉咙里忍不住嗯了一声,手脚仿佛僵住了一般。

两两点头:“哦对。”随后退回来把无垠给解冻了,拦腰抱着他飞了下去。

随后飘然在前,两股魔气在僧房之内铺开相抗。

涂到最后,竟然脑袋昏昏沉沉地跌下去,虚夷正要去抱她,却不料那无垠沙弥将她从后接住,拦腰抱起像她的僧房跑去。

忽然外面有一个亮堂堂的小脑袋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两两仔细一瞧,是方才身旁瞧她的小和尚,推推搡搡地挤了进来,喘着粗气拿出一个空碗碟,捧在手上伸出来,大眼睛期待地瞧着她。

虚夷却不懂,但直觉他并没有认错。他朝着祝衍走过去,“居士认识过去的我?”

“既随心所欲,为何不走正门?”

她是……堕落为魔的仙人,是魔?

以空瞑不受伤时的的灵力,几十里内他都可以控制她的思想和走路,正如他藏在木青宫的不远处操纵她一样。但现在受了伤,恐怕不可能分这么多力量在她的身上。

那中年男子握住她的手说:“为父今日喝了不少酒,就开始想念你,着实是走不出这木青宫的门啊……”一会儿又用袖子去擦擦那脸上的老泪纵横,期期艾艾了半晌,望着她好生叮嘱:“以后要谨慎行,为□□子不要太霸道……没事的时候,不必回来探望,省的有人以为你们夫妻两个不和……”

“她若是不使用仙术,就无法知道她的所在。她引出幽冥海水,刺伤冥主卷耳大淹鬼门之后就消失了,最后一次使用仙术是在昆吾山顶。但天兵天将闻讯赶去,人早已经跑了,谁还会在原地等着他们来捉呢。”

空瞑没有说话,看来一定是心虚了。

两两怀疑虚夷认出了她。

空瞑:“村中有个妇人带着两个小儿逃窜出去,你去吸取他们的脑髓给我看。”

白戟望了望月,月已将灭,日即初生,他点点头说:“你想要就要吧,只是记得将她的脸划破,我白戟不想再看见有人和摩苏罗长得一样。”

那眼珠忽然怒地嘲笑:“你不知道能够打开她的嘴,用舌头将她的心脏从喉咙里勾出来吗?”

两两渐渐地平静下来,仔细思虑,昆吾山是极阴之地,一般的妖属阴,但都惧怕山上那座大神留下的镇山鼎。镇山鼎的法力巨大,没有妖敢靠近。

两两的惊恐渐渐化为怨恨,她直直盯着眼前的人,手里出淡蓝的气晕,随即在她手上射出一道水汽,水汽转瞬变为冰柱,冰柱的冰面自动脱落,露出寒光四溢的五浊冰剑。

“哼哼,卷耳知道我没死,已然等不及了么?”

狠命地甩了几下头,忽然观微到下面有一处亮着烛光的小亭子,这亭子刚好在玄慕山的结界之外,却又离结界如此的近。

虚夷眉眼弯着,看起来兴致大好,从怀里拿出一个风铃给两两递上去。

两两将他胳膊挡开:“拿开你的狐臭爪子。”

那姜鸢公主在殿下缓慢迈步,倨傲地走向她,一边走一边说:“各位同修,姜鸢本是回东殿拿一些忘记的衣物,却不料在她的屉中翻到了这个。子华上仙也曾对鸢儿说,觉得孤童很是奇怪,竟然会偷偷在镜前梳女子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