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心中有极致的痛苦,除了将真气源源不断地导入他的身体,自己却再也不能做什么。可真气进入师父的身体,就像泥牛入海,没了生息。

“第十……”两两嘴里不停低落血迹,望着地面笑:“不怕不怕,两两不怕……”

两两嘴上笑一声:“我从来看不透师父,天下人都看不透师父,你怎么能看透呢?”

无垠摸摸脑袋:“它现下又变小了,我晚上瞧时是很大的。”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两两心里还挂记着玉宸,未得梳洗便出来去瞧,却只见殿上已经坐了三位玄仙长老,正在和他聊着什么。

谁给她脱的衣服?好像刚才师父睁开眼睛之后,就很若无其事地盯着她看。

“不要……”求救自是无用,一个已经疯狂的两两直抵他的眉心,狂妄地吞噬着他毕生的修为。他只觉修为的根基从丹田之处被她拔起,龙卷一般扑向眉心那一处命门,随即身体忽然开始干瘪下去,他惊恐的余光扫到自己蜕如蛇皮的肌肤,浑身剧烈震荡一阵,便不再动弹。

“祭容说要送我一个大礼,我还以为她说的就是这长得像摩苏罗的女人,正要嘲笑她的愚蠢,竟然不知道我已经抓到过她……”白戟颇为懒散地玩弄着手指:“没想到她不曾诓我,果然送来的是天大的礼物……”

水华惊讶地望着女偶,眼泪大滴落下:“姐姐,忘恩负义的男人你还要救他做什么,他活该永不超生。”

两两哼一声走过去,传音给虚夷说:“现下……是个好时候么?”

“他?”夫诸抬眼望向那个人偶,忽然惊异又凄然地唤了一声:“柳生……”

两两余光向着四周扫了扫,余光瞧见一个好熟悉的女子面孔,只是这面孔上面施了脂粉,略和以前不一样了。两两辨认了半晌,想起了是空瞑的侍女,四角白鹿夫诸。她来这里做什么呢,难道空瞑这么快就现了自己的踪迹,派人来查探?

天上能让神仙感到愉快的东西还真是不太多……

虚夷已经隐身,但还是传音给她说:“我陪你去会会。”

“我不是害她,而是帮她远离苦厄,此时废掉她的修为,从此她便是一介普通的女子。没有比今日更好的机会,让我来完成护佑她的心愿了!”

两两也想起了,说道:“好啊,去拜一拜观音大士。”

虚夷气鼓鼓地说:“如何能静心?这小和尚……”

玉宸抬眼,陷入了苦思……

一想东西,担惊受怕,心脏就疼得越厉害。虚夷将她揽在怀中睡觉,她死死地抱住他。

虚夷默默想了想说:“那我也和你一起剃度,我们再做同修。”

——所以我一定会努力地杀死你。两两盯着他心道。

空瞑低头瞧着她,面上是一如既往的轻蔑:“你我是妖皇的左膀右臂,你的背叛妖皇早已不想追究,只盼着你跟我回去。”

空瞑哈哈大笑两声:“还真是有趣啊……孤童,只要你将那妖女给我找出来,将她引到我的面前,我便会好好的奖赏你。”

空瞑哼一声说:“知道太多,怕你承受不住。”

只那一个侧脸,便让她觉得一颗凡心要跳出来。那样洁净面容上深无可测的眼眸,挺拔的鼻梁,温润的唇,切磋琢磨的棱角,无一不是她心中所念所想。

空瞑站在当中俯视两两,向众妖说:“妖皇昨日得了新女使,正是高兴,要我犒赏你们。孤童归顺妖皇,心存感激,打算将自身修为分给你们,你们可高兴?”

白戟背对着两两的高大身体转过来,月下如狼一般的眼神,面容根本看不清楚。他缓缓走近她,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目光变得柔和下来,口中喃喃:“长得真像摩苏罗啊,真像……怪不得会选择了你……”过了一会儿,却又变成蔑视:“可惜却不是。你只因为有一条巨大的蟒蛇之身,只因为摩苏罗是腾蛇之神,只因为她的心能够存放在你的身体里,融合成她的身骨,就因此得了一副仙身,修成了上仙,得到了太上玉宸君的护佑,实在太可笑。”

“你是谁?”

看着这少年,两两不禁想起虚夷。虚夷便是师父灵力与魂魄重聚后的身体,在师父的记忆召回前,便是融汇了师父修为灵力的另一个人。

两两一愣,仔细回想,当时拥挤的鬼魂将她压迫入孽镜,她只想着要活命,便死死地扒着孽镜的边缘逃了出来,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看镜子里映照出的东西。

那红衣妖女冷冷一笑,深红的瞳色望着她:“你害怕什么,我若是想杀你,你早已经像他,像你的婳缠师姐一样,成了我体内妖修灵力的塑造者。我对你,暂时还没什么兴趣。”

两两还想要追出去瞧瞧,虚夷忽然挽住她的袖子,将她一把拉到怀中,眉眼含笑地问:“要和我恭恭敬敬的?”

爬起来走出去,虚夷今天居然没有闭关,手里举着一根木剑,正在专心致志地练着,见她出来,随机收剑,说道:“你醒了。”

虽然了疯似的逃跑,真的很不是她的个性。可是凡身一躯体,怎么和妖狼们斗嘛……

子华上仙从身后走出来说:“的确从孤童的房间里现了这个。”说罢他拿出一个小瓶,他打开小瓶的瓶塞,瞬间便出四溢的芳香。”

“你打算飞多久,还是打算晚上便不睡了?”身下石阶上站着一个注目的身影,抬头望着她说。

两两咳咳两声,闷声闷气地说:“新收的徒弟在这里。”

集玄三殿的正中大殿上,已经端正坐着灰、白、黑三色道袍的三位玄仙。两两思忖着自己也只是上仙,未得修炼成玄仙,拜一拜他们,和他们讨教讨教也是应该的。

虚夷皱了皱眉:“这听着很像一种兽类。”

掌殿轻笑一声:“这……恐怕办不到,虚夷仙人是从不见客的,如若你不是任何仙长的新徒,那就恕我送您下山了。”说罢他便举起一个拂尘,两两见他在运气施法,连忙叫道:“我的确是虚夷仙长新收的徒弟,你去殿上跟他说,我会做素锦祥云、素松白玉、芙蓉豆花汤、百合素雪……”

两两苏醒之后,就不再让肉身哭了。她四下打量一番,这里是个漏风的茅草屋,只有一张床,上面铺着的也是草席,屋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她艰难地抬头望了一眼生母,她的额头仍有汗珠,只是眼睛紧闭着,嘴唇已经没了血色。

两两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儿实在是美极了。她的身形隐在宽松的长衫下,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长简易挽起,身着飘逸澹色长衫。然而那一望,目光顾盼含笑生姿,她从来没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而且还是这么完美的活美人!

风衔听了,转头望向两两,见她不住微微摇头告诫他,眼里更有些怪异,随机又低眉笑了笑,“也罢,”说着将剑端在手上,另一手轻轻地抚摸过剑身说:“好宝贝,去找你真正的主人吧。”

什么摩苏罗……什么以骨作柱,她不懂,如果她现在的心脏是别人的,那她自己本来的心脏呢?为什么师父要将那个人的心脏送入她的喉咙,融入她的灵力,为什么还要将这颗心脏裹起来,为什么还要削她的腿骨去补那把琴?这与她何干?

两两仍旧用手掌去触摸他的两处跃动。人之血液由心,灵由魂生,气丹田,心、灵、气都顺了,才不会走火入魔。但心跳总是与丹田的火种不能一致,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两两仰头栽回床上。早说啊!害她白担心了一整夜。手心都湿了……

两两眉头一屏,将气息强行地导过去,嘴巴里低低地说:“别妄想了,以后乖乖听我的,保证对你好……”

里面放着不多的几件衣物,其中一件青纹白袍,是她第一次碰到师父的时候记住的。那时她是一只小蛇,好久没有吃过东西,看到有一个衣袂飘逸的白男人站在不远处,于是就爬啊爬到他身后,对准了他,正打算吐蛇信的时候,他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如此练了六天,他就渐渐长成了十一岁的少年。肤如凝玉,眉目似画,同师父越来越像。两两以前仰望师父,觉得师父严肃漠然,好不容易看他笑一笑,就觉得天地云雾开化,冰雪消融。而今天虚夷一双含笑的眉眼望着她,练气之后睁开眼睛,对着她笑;看书时手捧着书册回头,对着她笑;练习武道术法,英姿飒爽地完成时,对着她笑;摘菜时候笑,吃饭时候笑,睡觉时躺在云团垫子上偷偷笑。她特地好好给他检查过,气息正常,也没中笑穴,那么到底他是得了什么病?

云团一直只会齐声的说两字的词,两两感激地摸了摸云团。他们的灵力也在逐渐的生长,只是实在缓慢,而灵力是天地灵气生成,不像修为一样可以传递,他们要生成一个筑基的身体,可能还需要上万年。

日暮已西,月影上头。两两牵着他走出来看星星。虚夷望着对面极远之处忽然说:“那朵花真好看。”

这样就学会说话了?

“师父莫要淘气啊……莫要淘气啊……淘气啊……淘气啊……”

两两想了想,往无量池边的多罗树走过去。不过走出了不过几丈远的距离,雨水便消失无踪,转头回去,雨水就正对着蛋蛋噼里啪啦,大风就正对着蛋蛋呼啸不止。

玉宸拉过她的手腕,让她看着他说:“你想的人就在面前的身体里。这棵树,难道比吾更真实?”

两两说:“真实吗?如果此时,虚夷就会吻我了。”

玉宸愣了一愣,见她还要回头去瞧那枯树,只有捧着她的脑袋吻下去。舌头穿过唇齿舔舐着她,过了一会儿听到她口中胡乱地说:“呀,树上留着果子,可以做荚皂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脚的写亲吻已经没啥感觉了,亲太多了,下次还是得动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