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全然的支持是不可能的。有支持就有反对,多的是人表示看这么多人都在挺厚黑学,可自己看过之后却觉得整个人都变得阴暗了起来,这分明就不是一本好书之类的。可是大势却更加趋向于力挺厚黑学。如此一来。易之之前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就被一群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给捧上了高坛。

标着岳激流的名字的文章。

要是他遇到这种事情,恐怕要比易之更拼吧。不过说到底易之的性格和岳激流不同,要是岳激流遇到这事儿,估计隔天就直接隔空骂过去了,至于观点正确与否,等骂舒服了再来理清也不迟。毕竟易之的性格没有岳激流那么火爆,让岳激流来说,就是死活改不掉的瞻前顾后罢了。

比起许多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这群学生多少都听过易之的课程,对于这位年轻的老师的许多想法和观点,他们多少还是有点底的。一个从最开始讲课,就以爱国为底线的老师,一个从不希望自己的话被他们全盘接受的正直者,会刻意宣扬面皮厚心肠黑才能成功的理论?只要稍微品味一下,其实就能够感受到厚黑学中间深刻的讽刺味道,还有最后“以孔孟之心行厚黑之术”的期望的。

易之始终关注着自己写出来的文章的反响。因为他自己在少年时代看《厚黑学》的时候,也曾经做过将责任直接推到了自己太纯良上面的事情,所以一开始他就猜到了许多读者可能的反应。

在书桌前,赵静章默默阅读着易之写下的这一篇文字,到这里,不由读出声来。

不太明白主编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白忆娥带着点茫然点点头道:“对啊,因为信件确实特别多,所以我就在帮忙。”

易之点了点她手里拿着的稿件,微笑着回答:“因为精力实在不够了。如果我要回复所有的读者信件的话,那根本就不会剩下时间让我继续创作。对于一个作家来说这是非常可怕的情况。但是你也知道,我不能完全不合我的读者交流,所以最好的选择就像我现在做的这样,集中一些典型的询问之类的,然后用一篇文章公开回答。这样也解决了有时候我自己想写的东西可能会无法供给专栏的情况。”

而现在的现实是,在亲眼见证了许多事情,而确定了自己不可能接受一些东西之后,易之终于在大明,找到了自己的阵营。

“这故事的原型其实也简单,其实大多人都知道,许多贵族子弟不知上进,慢慢就把家给败了,也没有人才能撑起家族。这时候就只有靠联姻来撑住家族了。这种事已经不是个稀奇景了,不仅仅是这些年有这样的事,倒回去几百年,也多得是家族破落之后想要靠着联姻重新爬上去的。”易之一开始就想要针对新兴阶层兴起和贵族败落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对皇帝说出来的。而如果说原型的话,其实是白家的事情。考虑到电视剧里看到的什么皇帝看上了某家的女孩子之类的事情,易之自觉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白忆娥其实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学生,能帮白家避开皇帝的关注,就尽量避开好了。

今天在皇宫里所见到的人,却从来不把这当做是侮辱,反而把一切当做是常态,甚至认为是一种荣耀。

工程院的某先生啊,某地进京报告当地调查情况的官员啊,各色人等,让易之忍不住偷偷观察。

所以是对贾宝玉不满意?易之刚要开口,那边牵着男孩手的女孩却侧过脸去,眉头一压就说:“你懂什么?宝玉才是真懂女儿心的人,他就是性子软一点,但是听他对哪一个女孩子不好?你要是有宝玉万分之一的体贴就好了!”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最后一个音被吐出来,原本充满热情围拢在易之周围的学生们脸上的神色很明显地变了,凝重和沉郁浮现,这就是这首诗的力量。

易之对着那边三个少年人点头致意,以大夏的传统来说这不算太正式的礼节,不过看样子大家的接受度还不错。

饶是他如何猜测,也没想到岳激流找上来居然是为了,认识一下王小波?

“无论怎么样,易之虽然是个不错的文人,但是他的作品深度和影响力,甚至于他在整个文学圈中的资历都不足以支撑他专门开一个专栏,这样的举动有些过分自信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新一代年轻学者当中的佼佼者,能力卓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小矮人。或许未来他能够成为巨人,但是绝对不是当下。也是如此,对于这个世界的学者们,他一直抱有一种尊崇的态度,将自己放在卑微的状态,或许这样的定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自我轻贱,可正是这样的态度让岳激流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不至于生气到当场和对方顶上,甚至还能够从岳激流的话语里得到足够的信息,回过头审视自己的得失对错。

就像无数的同时代的学生一样,易之也曾经经历过自以为是到过分的年纪。而对于屈原这个人,虽然知道是个诗人,是个忠臣,但是当他所有的作品几乎都在悲哀于不得重用,君王不信任,国家衰微的时候,总会审美疲劳到觉得这个人令人烦腻。而自比香草美人更是惹人发笑,大男人家家的至于这么苦情吗?

被吵吵嚷嚷得根本没办法写出下一个字,易之叹了一口气,还是把钢笔放下,向后靠在椅子上,抬头看岳激流,“不然你以为呢?假如每个人都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并不是令其他人改变想法的关键,你也不会拉着我白费口舌了。”

这些话,有的在那封致读者书上写了,有的没有,但是在这一股脑的述说里,却大致说了个透。文学作品有糟粕也有精华,但一个真正严肃的创造者,在描绘自己的世界的时候,总会多负担一份责任感。就像古时的文人那样,他们并不是在撰写娱乐的文字,而是在借由文字表达自己一生的追求,所谓的“立言”莫不过此。

“凭什么啊!我就指着每周这一期的《红楼梦》看了,说停就停,易之是什么意思?”茶楼里的人捏着一份报纸,不快地嘟囔着。现在能够看懂《红楼梦》的都是受过一定教育的人,因而多少还留着素养,并没有大声喧哗。

第一,他对现状并不真正了解,针砭时弊都说不到点子上,随便沾染政治是一种不负责。

“如果仅仅是他们本身恐怕是没有这个胆子的吧?”不知道为什么,在朱怀仁说这些话的时候,易之想起了曾经的课本上写着的民族解放运动。不同的立场对于同一件事总是能够做出不同的描述。不同的阵营有着不同的看法。但是他没有说这种话,毕竟现在他的立场是和大明一致的,所以他随便找了话说。

易之却轻松地耸耸肩,回答说:“就算他们看我不顺眼,又能把我怎么样?我不觉得这个国度容不下我这样一个人,比我言语出格的多多了,只是我突然冒出来显得更加明显一点。其实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大时代到来的时候,总有旧时代的眷恋着不愿意承认现实,甚至不愿意让其他人说出事实。不过时代的潮流谁能够抵抗呢?到了最后拒绝承认现实的人总是要被大时代淹没的。”

易之点了点头,这样一说,他也大概明白是怎么一种情况了,只是对于自己作了两人角斗的筏子,多少有点无奈。而且……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就是我十一岁的时候。当时忆娥才四岁,现在她早就不记得那件事了。”白婳掩饰一样地抬起手,压了压睛明穴,不引人注意地擦去一点湿润,“家里没粮,没钱,什么都没有,母亲想尽办法才弄到钱,就去买米。那点钱够买多少米?连一斤米都不够,就一个量米的杯子那么一点米而已。舍不得吃,真的舍不得吃,母亲就把一勺米倒在小碗里,倒上水,放在火上面煨着。等到做好了,先让忆娥吃。因为太穷了,母亲连奶水都没有,所以忆娥总是饱一顿饥一顿的,特别瘦,皮包骨头的。”

“易先生,您一定要看看我的剧本,这可是跨时代的巨作,如果能够得到白小姐帮忙的话,那就一定会是不朽的作品了!”范壬还咋呼着,将手里攥着的那几张纸抽出两张,一个劲地往易之的手里塞。

“白家前代的家主早逝,留下妻子和两个女儿。为了风光下葬又花去了太多的钱,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孩子,艰难得很。就凭你选择的这个话题你就知道,商人家族有钱无地位,没落勋贵有地位没钱。破落成那个样子的白家,其他勋贵家族是不屑和她们结亲的,为了生存下去,白家那位夫人不得不在白忆娥的姐姐——她叫白婳——很小的时候就给她和一个商人家族订了亲。在这之前,勋贵家和商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结亲的。勋贵家族的人最差也就是和一些普通人结亲。所以我说这件事情当初是好生闹腾了一阵。更不要提白婳嫁进的那个商户还不是陆建明这样好歹有点读书人底子,不算太卑贱的家族。”

“易卿于文化上主张中立,将激进保守两派调和,如今看来,已经有所成效。我想知道的是,这文化一道上能中立,治国之道呢?”

“……我的对内观点很简单,皇室再过分干涉局势,占据太大的权利,对华夏是极度不利的。所以我算是个倒皇派。我希望进行更进一步的改革让华夏强盛起来,至少要把那些敢于挑战我大明威仪的小国给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