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易之是清楚自己只是个小虾米的事实的。更何况,想要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时代对于他来说实在不太现实,至少易之自觉是做不到的。他原本就只是打算在大势之下稍微推波助澜一番,尽力在他所熟悉的领域做一点事罢了。

至少易之很清楚,实际上他的职业是一个老师,而文人之类的是身份,而非职业。身为老师,自然应当承担老师的责任。

那种好像目光集中在一起导致温度上升的微妙感受让易之有点不太适应地稍微挪动了自己的身体,但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做出什么太大的回避动作,既然已经决定要让自己更突出一点,他总要有点行动的。

少女点头,眼睛里倒映着细碎的阳光,她抬起手臂挨个儿介绍认识不过半天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很谈得来的几个新伙伴——

所以易之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即使还有点期期艾艾不太好意思,但能够承认自己的不足,正视自己的心理,这对他来说比倔强地硬撑着真以为自己是某点男主,什么破烂脾气都能成功得好。

编辑眨了眨眼,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仅仅是觉得这篇文章非常不错而已,却没有想到主编是直接从传播的方向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但就像岳激流——他着实不是个很受欢迎的人,包括他的理念也在这个国家不受欢迎。但是假如认真地去看这个人的话,却分明能够感受到那些东西,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这个人就像是激流,不断奋进,认准了方向之后就毫不回头地去拼搏。

于是放空了大脑,整个人呆愣地坐着,虽然心底依旧感到不愉快,却没有之前暴躁的感觉了。

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岳激流有些气,却又笑了,“一个人不可能被别人的观点说服?那报纸杂志上的舆论方向为什么可以让大家改变想法?你这所谓的观点也太好笑了吧!”

“但是这些七嘴八舌地表达着自己观点的人,真的能够为他们的观点负责吗?”

这一期居然没有《红楼梦》吗?白忆娥瞪大了眼睛,不至于吧?毕竟红楼是这么受欢迎的一部书,怎么报纸方面会停止连载?

在和平社会生活习惯了的人对于太过狂热的社会氛围总是会觉得不适甚至畏惧的。而现在报纸上的天天论战,学校里不同的政治派别,这都由不得易之产生了一种恍惚感。他能够想到的最贴近的气氛大概是八十年代从解放思想开始的一系列变化,但是那种情况和如今这样因为皇室军方等等不同势力的交锋而产生的剧烈冲突肯定有所不同,危险度就差了好几层。

对于皇室来说,他是一个背叛者,背叛了自身血脉或者说是根源的人,而这种背叛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比其他人要严重得多的。而对于他所在的派系来说,即使朱怀仁站在了他们一边,他的姓氏却在时时刻刻提醒所有人这个人的天然立场和他们不一样。

按照他的想法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是应该女性更喜欢宝玉,男性更喜欢宝钗吗?怎么这两个人会是不一样的态度呢?

茶杯被放在了他面前,清澈的茶汤倒入杯中,升腾热气,是之前点的茶到了。易之抬头,一眼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旁边的朱怀仁。

“不怕你们笑话,我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吃一顿饱饭。都不敢去想吃白米饭的饱饭,有杂粮糊糊野菜草根什么的凑合在一起能吃一顿饱饭我都满足了。那种滋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真的,饿,太饿了。母亲老给我说什么我出身高贵,是勋贵家的小姐,但是我过得还不如别人家的侍女,我真的不明白,什么勋贵出身,有用吗?”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易之有点好奇,却不愿惹祸上身,只是缄默。

“那么为什么?难道是白家和陆家两家有亲戚关系?”

军装青年的眼神一直落在易之身上,见到他这样的反应,眼睛微微眯起,明显地对易之感官很不好。

经济危机引发了政局变动?为了维护本国的利益,所以不断挑战华夏?易之想也不想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而顾斯未竟的话语里还透露了别的信息——别的国家经济萧条,而大明依旧可以靠着进出口贸易维持经济,没道理别的国家不会保护本国的贸易,除非大明过分强势地动了手脚,这样的情况下,遭到抵制是必然的!

“总之,其他的可以不怎么在意,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给我一个点子。”

“之前我已经给陆先生说了一些了。”瞥了瞥陆建明,毕竟是自己的恩人,易之话里话外还是捎带着他,免得到了最后陆建民改成了个电灯泡。

不是不会做人,不是不识时务,而是任何人识时务也必须有一个底线,假如没有底线什么时候都识时务的话,那这个人还算是个人吗?人是顶天立地的,卑躬屈膝者当不起这个字!

易之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否是上纲上线,但是他知道,既然自己已经想到了这些,将这一切和自己行为处事的原则胖仔了一起,他就不可能再违背自己的底线,遵循内侍的话!

所以他只是毫无意义地对那佝偻着身体的内侍笑了笑,轻轻摆了摆下巴,示意对方继续领路。却一点都没有要弯下腰表示恭敬的意思。

看不懂易之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但是内侍看清楚了易之根本就没有弯曲半点的身体,当下就瞪眼皱眉,脸上露出非常不忿的表情,猛地一转头就继续往前走。

易之却听见他说了一句话。

“早几十年,御前失仪的家伙都拖出去打死了!乱党就别想有好下场,什么玩意儿!”

深刻的恶毒带着阴冷的味道,就像是掩盖在暖阁熏香下,数百年建筑无法掩盖的陈腐气味,一丝一缕想要缠绕着易之,将他和这一切同化。

易之打了个寒噤,或许是暖阁里的确有些冷,又或许因为别的什么,但他什么话都没说。当奴隶的人,自然认为奴隶才是正常的,你如果不是奴隶,自然就是他眼中该死的异类。而主人嘛,自然是天生就是主人的。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就、是、命!

领路的身影依旧是佝偻的,缩起来像是什么奇怪的并不是人类的生物。易之在这个时候下意识地勾过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直挺挺的。他有些放松地呼出一口气,接着跟着内侍继续往前走。

看见易之昂首挺胸走进来的时候,皇帝的脸上似乎有一瞬间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色。易之不确定这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他只能说,则为皇帝和他想象中的差别有点大。

或许是因为对所谓皇帝的印象大多时候来自于电视剧的缘故,易之之前直接将皇帝想成了一个有着苦大仇深表情的男中年,但是他现在看见的却是个相貌俊美的青年,要知道虽然很多人都说什么皇室娶美女多,基因改造之后后代好看之类的,但事实是从绘画来看皇帝基本都算不得太好看。不过这位却算得上相貌堂堂了。

大概是因为优渥的生活和掌握一国的权力,这位皇帝的气质也是易之没太见过的,那种似乎什么都在他把握中又不显得是自大的感觉,或许就是所谓的帝王气质?

可也觉得疏离。易之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办法和这样一个人顺畅交流。

之前他和顾斯见面了几次,甚至聊到了比较深入的改革等等的问题上,他知道其中肯定有顾斯的姿态在内的缘故。不过人家至少有一个姿态,还有一个令易之感到荒谬的问题。他来见一个人,或许还要和这个人谈到非常重要的问题,可能会成为对方势力中的一部分——且不管这最后会不会实现,总而言之,易之道现在为止也不知道皇帝的名字。

啊,他就知道这位皇帝姓朱,大明嘛,朱怀仁的堂兄弟嘛。然后呢?

易之并不太关注外界的事情,但是已经到了这个时代还避讳不直接称呼名字之类的行为,让他觉得腻味。

内侍站到了皇帝身边,盯着易之的眼神像是钉子一样。

站在这个房间里,易之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或许学着电视剧里面说“臣叩见陛下”?可他一点都不想叩又怎么办?

仿佛是发现了易之的尴尬,皇帝用说得上是温和的声音道:“卿……”

皇帝刚主动开口,易之就发现那内侍再度用愤恨的目光瞪他了。得了,他知道这是他没有主动开口的缘故。这的确是不太合适,但是对方的目光却让他觉得自己的不合适也没什么不对的。

“卿可知,朕召见你的原因是什么?”

真的太腻味了,对于古装剧一样的称谓。易之却还保持着一点礼貌,却直愣愣地抛出一句:“不知道。”

这多少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那内侍微微仰脸,身体前倾,嘴巴一张,眼见就是要冲上来骂的节奏了,但皇帝却在这个时候说:“卿果然率直。”

话永远说不清楚,毫无意义。易之还是笑了笑算是回应,见那内侍的脸色发青。

“朕召见卿,是读过卿的几部作品,心有感触。不知《红楼梦》卿是如何写出来的?可是有原型?”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晚了一会儿但是我更了……

……上面风头紧,我看了看把之前的文中间可能不太好的部分给用字符替换了一下。结果这样都不行,非要我弄出纯洁的情节来替换。妈蛋啊这完全不现实好吧,要我换就算了,不能用无意义字符?我去这样岂不是要我凭空写?我还在忙论文马上要答辩了这边还在日更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啊行不行?

简直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暴躁!看见旧文在更的话就是我在改这个糟心玩意儿。头都大了。&!--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