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春沛正在后头装鹌鹑呢,听见这话只得抬起头看向张将军,发觉他眼中带着几分兴味,倒是被激起几分热血来:“将军想要稳妥的法子,在下肯定是没有的。”

他并不知道秦春沛中间换了一批账本,一开始还担心他做账做的慢,会让掌柜的不高兴的,谁知道最后节礼发下来,反倒是秦春沛分到的最多。

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吃了早饭,隔壁也有动静了,买房的时候秦大山秦小山一商量,绝对虽然贵一些,但还是分开买比较好,主要是他们都已经成家立业,不可能一辈子住在一起。

秦峰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笑着说道:“那老吏将附近的村子都扒拉了一边,撇开民风不好的,都是外族人不乐意汉人入驻的,较为合适的村庄也就三四个。”

秦春沛等人看中谷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如此,毕竟刚经历过一次流离失所,他们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能安定自然最好。

即使他们连吃喝拉撒的时间都用来赶路,恨不得一直跑着往前走,明城还是遥遥无期,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丫的气息慢慢弱了下来。

不管是大人小孩,这会儿不用抹灰都是一脸菜色,他们这还算好的,一路过来路边的野菜都几乎被挖光,有些人家就只能吃树皮。

王氏没想到一贯和气的大嫂直截了当的拒绝了,顿时有些憋屈,但看了看周围的人都是满脸的不赞同,只得委委屈屈的把孩子抱了起来。

他们似乎都很怕这位公子生气,一时之间纷纷自表忠心。少年这才笑着说道:“我如何会怀疑诸位的忠心,诸位是母亲留给我的人,甚至比赵家的人更让我信赖。”

观察了好一会儿,秦春沛总算能够初步确定对面没有活人了,才说道:“爹,这么长时间都没看见动静,应该是没有人在,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

他们这一带的山脉不深也不高,山上野兽颇少,比较有攻击力的就只有野猪了,虽说这群孩子平时就喜欢琢磨陷阱抓肉吃,但一般能抓住野兔山鸡就不错了。

老郑氏自然舍不得靠着孙子,自己找了块石头靠了靠,还说道:“你也靠一会儿,待会儿怕还是有的走呢。”

“陛下”皇后含泪叫了一句,但皇帝执意如此,她只能起身往外走去,走出寝宫,皇后正要传唤在侧殿的那些臣子,却忽然被人拉住手腕。

大人们没工夫跟他瞎折腾,秦春沛就带着孩子们天天练习使棍子,招娣是被他缠的没办法了,而剩下的两个孩子是觉得好玩,比起被关在家里头,他们自然乐意玩棍子。

偏偏这时候,那该死的贼人居然盯上了他家,估摸着是看他们家人口少,屋子又是前两年李家小子成亲的时候刚造好的,所以才打起了主意。

说完这话,郑氏冷冷的朝着王氏看去,王氏哆嗦了一下,差点没直接哭出来,也是抹着眼泪说道“娘,这事儿都是我娘家做的不好,但,但他们也是有苦衷的。”

也幸亏他们开始的早,不然这时候再想要请人的话可不容易,后面脱粒都只能靠自己了。

村里人将信将疑,但大部分人对秦村长还是信服的,别说卖粮食,至少暂时不考虑卖粮了。别说,这段时间粮食的价格涨的飞快,那一日秦家去买粮食的时候,才刚涨了一文钱,但如今却已经涨了一倍不止。

幸运的是,一直到钱氏和王氏把锅子挖出来,几袋子粮食带出来,余震也一直没发生,甚至后头王氏还大着胆子去拿了一坛子的咸菜。

秦春沛接着金疮药,知道这位将军能随身带着的肯定比自己找来的那些好:“多谢将军,到底是小的缺乏历练,这才托了大家的后腿。”

张城防哈哈一笑,不在意的说道:“这趟就是没有你在也走不快,带着那么多东西呢,要是磕着碰着可是要坏事儿的。”

张守国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弟弟,无奈说道:“别胡咧咧,嘴巴上头没个把门。”

张城防却不在意的说道:“哥,这里就咱们几个在,带着的人哪一个不是亲信,这要还不能好好说话的话,这日子也忒没趣了。”

张守国听了这话也不管他了,只是淡淡提醒:“在这里你还可以胡咧咧,到了明城可记得多看少说,这事儿要是办砸了,不用大伯出手,我就能生吃了你。”

张城防嘿嘿一笑,也不在意他的威胁,反倒是笑着说道:“行啦,哪次我做事情不靠谱了?在明城我就当一个哑巴,有啥事儿只听你的话,只让你来说,成了吧。”

张守国这才笑了一下,又说了一句:“今时不同往日,要是惹了祸到底麻烦。”

张城防却道:“天高皇帝远,皇帝老儿都不能把我们如何,那顾明远莫不是财狼虎豹,会把咱们吃了不成?”

张守国眯了眯眼睛,叹了口气说道:“我倒是宁愿他是财狼虎豹,只管动刀动枪就是,只可惜这位顾大人是一只老狐狸,在他的手底下,就是大伯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张城防生来丧父,这些年来对张老将军最为敬慕,听了这话忍不住有些不服气,冷笑道:“我倒是不信他有这般神通广大,连大伯都不如了。”

张守国却瞥了他一眼:“等你见了他便知道了,明城是什么样的地方,这边的知府当年一连换了三任,每一个都死于非命,这个顾明远不但没死,反倒是将当地那些牛鬼蛇神都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想而知他有多少本事。”

听了这话,张城防果然沉默了下来,他还记得顾明远来之前明城是什么样的地方,那时候当地的少数民族人,汉人,还有军营以及官府,四足鼎立都不足以形容当时乱象。

明城知府一连死了三任,可想而知朝廷的震怒,顾明远刚来的时候没有人把他当一回事儿,谁能知道几年后的今天,明城却成了他的地盘儿。

作为谷城张家军的人,张家人自然是不希望明城那边一派安定的,毕竟明城要是太好了,反倒是显出他们谷城的坏来。

这些年来张家人与顾明远没少打交道,说不上势如水火,但却绝对不亲近,若不是这次粮饷事件,他们可不会亲自上门去。

当初秦春沛他们逃难的时候,从明城一路走到谷城花了三四天的时间,但这时候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即使放慢了行程,出发的甚至不算早,却也在日暮降临的时候到了明城之外。

秦春沛抬头朝着明城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在骏马上的缘故,他瞧着这城墙倒像是没有以前那么高,那么大,那么不可高攀了。

城墙之外原本难民营的地方,赫然又扩大了一倍不止,远远看去人潮涌动,周围的荒地都种上了东西,显然那就是传言之中的城外城所在了。

秦春沛用心看了看行走的难民,却见他们脸色尚有愁苦和不甘,但比之前那段岁月却好了许多,显然这一年来的时间过得还算不错。

能防止难民作乱,反倒是将他们化为己用,可见这位顾明远顾大人名不虚传,若是能这么持续几年下去,怕是外头的难民都变成了良民,荒地都会变成良田,到那时候明城治下的税收和百姓都多了许多,这也是一种政绩。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时间,得给明城和这些难民们时间,若是在他们尚未稳定之时,再一次发生了动乱,怕这些难民最终还是会成为明城的疥疮。

张家兄弟对视一眼,看着那城外城若有所思,到底是张城防沉不住气冷哼一声说道:“这顾大人倒是知道收买人心,去年赈灾谷城也除了不少银子粮食,结果什么好处都被他得了。”

张守国看了一眼弟弟,但却并未阻止他的话,显然他心中也是这般想的。这样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需要出钱出力的时候,这位顾大人就能拉下脸来,跟左右的官员讨要东西,但等到最后有了结果,通常功劳却是他一个人的。

难民之中只知道顾大人,其余怕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么长久下来,这位顾明远虽然有手段,人缘却是在是不怎么样。

张家兄弟的态度,其实也代表着明城附近不少官员的态度,顾明远聪明绝顶,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顾大人无所谓,并不把这些人的心思放在心中罢了。

上一次秦春沛还未靠近明城就被人打发走了,这会儿跟着张家兄弟,秦春沛倒是顺顺利利的进了城门,守城门的人显然认识张家军,对他们颇为恭敬,搜查也是做做样子。

张守国扫了一眼城门的情况,很快带着兄弟们纵马向前,穿过那一座巍峨的城墙,秦春沛才总算是看到了明城之内的景象。

明城比他想象中的要繁华,但意外的是行人脸上并不算明朗,反倒是带着几分谨慎和深沉,这与当年的芜湖又是截然不同,并且街道两旁的商户居然并不算多。

行走之间的外来商人不少,但本地门面却不多,偶尔的热闹都是买卖吃食的人家,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怪异,并且街头女人特别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