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王公公亲自跑一趟了,这天儿热,你喝碗酸梅汤再回去向皇后复命吧。”婉贵妃含笑朝香菱看去,“快去准备。”

“无妨,不给她充足时间,她还不会下手。”萧君雅眼眸微转,落于窗外的一片夜空,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话里意思众人都是听的出来,馨妃父亲连震那时乃荣王一党,彼时馨妃入宫只封了从五品充媛,而周修华的父亲是正三品兵部侍郎,却直接封了正二品修仪。这分明是在提醒馨妃看清自己身份又暗讽了她祸上魅主。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平复了下情绪,由贴身宫女惜文扶了起来,俩人对了下眼,便往外殿走去。

太后眉心又蹙了蹙,皇后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柔和了点,到底是不能和自家的侄女相比,敢情以往她让**带去的话,她也没听进去几分。

让她甘心做个七品良人,看那一帮女人的脸色过活,做梦!

苏珩身边除去如意这个大宫女外,还有一个名叫绯真的大宫女,年岁与如意相当,是从苏珩自太子时就一直侍候在身边的。按理说,绯真姿色上乘,又是贴身侍候的宫女,被收为妾室也是正常的。可这些年过去,绯真依旧是个宫女。苏珩给她提过,明年就要放绯真出宫去了,似乎连人家都已经替她挑好,嫁过去就是正妻,毕竟是在皇帝身边侍候过的女官,自然委屈不得。

“娘娘所言极是,是奴婢逾矩了。”青竹福了福身子。

春分没吱声,把手巾递给了秋萱拿了伞便转身回房换衣服去了。秋萱望了望她的背影,摇头一叹,原本皇后身边就春分和青竹两位姑姑受器重,这一下子来了一个如意,想想也知道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怕是要换人了。

田嫔动作一顿,满是无法置信的看着苏珩,她听见了,她听见皇上要把她打入冷宫……“不——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求皇上明察!臣妾不要去冷宫……都是皇后——都是她——”田嫔狠戾着眸色,指着萧君雅怒声言道:“是她,都是她要害臣妾——”她猛地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死瞪着萧君雅尖厉着声音道:“皇上,是皇后害馨妃落胎,是她!她根本就没怀过孕!”她大力挣脱拉扯着她的太监,几步跑过去一下子跪在苏珩脚边,一头磕在地上,额上很快就渗了血,她哭着道:“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求皇上明察!”

苏珩眉心微蹙,瞧萧君雅微微垂着头,扇子似的睫毛挡住了眸子,唇角一抹浅笑,“劳太后怜惜儿臣,只这身子还需慢慢养回来。”

月娥是婉贵妃当初拨给她的丫鬟,行事极为稳重,深得叶贵嫔器重,听她一番话,月娥心里丝毫没有犹豫的便道:“以奴婢之见,娘娘应当独善其身,坐看馨妃与皇后相斗。”

“妹妹无需介怀,你我都是有福之人,放宽了心才好。”萧君雅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却不曾想握起她的手时,馨妃手心里净是汗水。心下一时诧异,萧君雅也未曾道破。

萧君雅莞尔一笑,轻声道:“都听皇上的。”

俩人又说了些不温不火的客套话,容修仪做足了面子,也不再多待,行礼之后迤逦而去。

苏珩却比她更快一步伸手过来抚住了她被风吹的散乱的头发,萧君雅一惊,已然看见了身侧站着的年轻帝王,那人俊逸的笑颜让她有一瞬的怔愣,反应过来便是要下榻行礼。

反正她是豁出去了!

萧君雅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的春分,着手接过,不管如何,先将身子养好才是唯今头等大事。想到自己失的这个孩子,她心头便一阵揪疼。而这馨淑容委实好计策,给自己正了名不说,还升了品级,倒让她落了个枉为国母的名头。

见婉贵妃入了座,众人才陆续坐了下来。赵妃是没料到婉贵妃居然准备了戏台子,一时间心里倒是真高兴,她自小就爱看戏,进了这皇宫后,便很少听戏了。故而,看婉贵妃的眼神少了不少虚意。

“今儿的是妹妹你生辰,这戏折子自然要交给妹妹你来选。”婉贵妃笑着将戏折子递给赵妃,那边戏台帘子一开,已有戏子依依呀呀唱了起来,“我先选了一出戏,依稀记得是许妃姐姐以往喜欢听的那出。”

赵妃拿着戏折子的手一顿,面上笑容亦是僵了僵,同桌的几人也是面色微僵,几个来回对视后,皆是心照不宣。婉贵妃在赵妃生辰上提起一个已薨两年的妃子是何意?

这许妃是何许人也?也许新入宫的妃嫔不会知道,但这一桌坐的皆是入宫三年之久的妃子,对许妃的事情再清楚不过了。

许妃在皇上还未登基为帝时便跟着了,彼时皇上登基为帝,许妃肚子争气,不多时便有了身孕。皇上将这一胎看得极重,皇后亦是端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护着。可让众人没有料到的是许妃在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早产,难产导致母子双亡。自此以后,这后宫里头就像中了邪似的,凡是有身孕的妃嫔皆不能平安诞下子嗣。

但许妃是遭人所害才导致的早产,那人亦是皇上未登基时便有的一个良娣,彼时只封了一个二品淑仪,因为嫉妒许妃,差人在许妃安胎药里动了手脚,导致许妃早产而亡。此事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皇上震怒,那淑仪被皇上一旨赐死,一族抄斩。

此时婉贵妃提起许妃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在赵妃生辰之日提已薨的许妃,这不是打赵妃的脸面吗?德妃如今又有孕,岂不是又在暗示德妃这一胎怕也不保?呵呵,这一下子往两个人身上浇了油,不愧是婉贵妃。

馨妃眼眸一转,感怀一笑,“许妃姐姐是极爱听戏的,我还记得婉贵妃与许妃关系颇好呢。”

“是啊……”婉贵妃唇角弯笑,然后扫了眼赵妃,笑说:“你瞧瞧我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赵妃妹妹可有挑好?”

一侧的淑妃桃花眼微挑,瞧着赵妃面色不悦,当即纤指一指,便道:“方才见妹妹一直盯着这个看,莫不是想点这出?”

赵妃秀眉一挑,缓了缓脸色说到:“看什么都不是看吗,既然淑妃喜欢,那便这出吧。”语毕,招来小太监,随意指了几处给那太监看。

淑妃让赵妃堵了一记,心有不甘,面上依旧笑不曾减,这个赵妃找不得婉贵妃的霉头就来找她的!

第二桌的姚贵姬随手剥了个桂圆吃着,眼睛却一直注意着第一桌的动静。风婕妤挑起一块鱼肉,漫不经心的扫了眼这桌上坐着的人,暼见姚贵姬目不斜视的看着第一桌,便低声笑道:“姐姐尝尝这道清蒸鱼吧,味道着实不错。”

闻言,姚贵姬随意说笑了一句,眼睛暂且从第一桌离开了,风婕妤却忍不住靠近她几分,问道:“方才见姐姐一直盯着第一桌看,可是有什么事情?”

姚贵姬挑眉,续而随意笑笑,说:“我是在想,自己何时也能坐到第一桌去。”

风婕妤唇角笑意一怔,有些僵硬的开口道:“以姐姐的姿色才华,那一天想必也快。”坐到第一桌去。风婕妤心里突地轻蔑的笑出了声,恐怕姚贵姬要的不是二品位置,怕是四妃里缺的贤妃之位。

闻言,姚贵姬唇角一勾,摇了摇头,皇上可是有些日子没去她那儿了,大抵是在田嫔那事之后。到底是让皇后捷足先登了,是她小觑皇后了。

那边戏台已经换了新戏,赵妃原本挺好的心情也让婉贵妃搅的心烦意乱,端起手边的果酒一杯接一杯的就喝了起来。就听婉贵妃又说道:“我平日里听说这果酒太甜,极伤这擅唱人的嗓子,赵妃喝这没事吗?”

赵妃面色一沉,不紧不慢的又喝了一杯,笑道:“姐姐有所不知,这嗓子的保养,各人有各人的办法,有人要忌辛辣,有人要忌这甜腻之物。我这嗓子平日里虽然吃不得辛辣之物,可这果酒却是喝的得的。”

“看来倒是我们孤陋寡闻了。”淑妃呵呵笑出声,“我说这桌上怎么不见辛辣之物,想必是婉贵妃一早就吩咐下去了吧。”这桌人有几人极爱吃辛辣,淑妃这话听着像是赞叹婉贵妃心细,却也是让颜昭容几个极爱辛辣的妃子心有不悦。若不提这事,或许只会让人在心里抱怨抱怨,毕竟剩下三桌各个都有辛辣之物,偏偏这桌没有。如今一挑开放到桌面上来说,饶是一向大度的杨淑媛心里也有些不悦。为了你的一副嗓子,就让这么多人迁就你?

赵妃是靠着一副好嗓子才得以得到皇上的青睐,否则怎会封到从一品的妃位里?

“若是伤了赵妃的嗓子,还不知皇上要怎么怪我呢。”婉贵妃轻笑,娇艳的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赵妃脸色又沉了沉,在场的人谁人听不出婉贵妃这话分明就是在说皇上喜欢的是赵妃的嗓音,若没了这嗓子,你赵妃还能入得皇上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