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宫,我如是说。叶小愁依然面无表情地:我要看看。

“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我年轻时很漂亮的…”

这句话在我的头脑里转瞬而过,我手中的麻醉针随之一沉,熟悉的落空感之后是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感觉不像从手指传来的,而是来自身体深处,如同阳光直照在后背上,全身的毛孔都在瞬间张开。我轻轻挪开一直堵在硬膜外针头上的手指,一滴淡黄色的液体从针头中滴落,我知道这次硬膜外穿刺扎穿了。

“哦。”

其实,只要是太平间,特别是荒废的太平间,不管在不在西院都会成为禁地。只不过因为它处在西侧,更符合了中国人传统的方位解释——归西之路,通往西方吉乐世界。

人们都说医院的阴气盛,易出鬼怪,我们医院因为处于城市通往西方的路上,又有一个通往西方的门,还有一个存放尸体的西院,所以,就更加盛产鬼怪之事,据说我们医院曾经两次重修,可是每一次打开房顶,天就开始下雨,雨水一直流满了整个三楼,楼道的水面上浮着无数双拖鞋,半夜拖鞋顺着积水流过楼梯,会发现如脚步的声音。于是我们医院不再装修,所以一直是那么陈旧。还听说在我们医院有自杀病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在里面自杀,有过病人也有过医生,但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病房,这些是不是真的,我无法去考证,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客观真实存在的——在我们医院真有一具千年女尸,当然千年只是一个形容。

在西院有一个荒废的太平间,为什么会荒废?都说是因为有一任院长说风水不好,下令废止。不过我认为那是因为我们医院根本没有那么多病人,同样在我们医院过世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这样医院根本没办法承受太平间高额的电费,于是在九十年代这个太平间就已经停用。不过听说在停用前太平间里就一直存放着一具无名尸体,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家属来处理。太平间停用后这具尸体更不会有人愿意去动,听说前几年有人曾经进去看过那具尸体,已经腊化成了僵尸。

当我们几个刚分配到医院的人,知道医院有具千年女尸时,我们便在一个下午去找那个传说中的被停用的太平间。

西院没我们想象的大,那个太平间更比我们想象的要小得多,西门被后建的在它东侧的放射线科楼完全挡住,西院被放射科的后院的高墙挡住,不注意几乎很少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要跳过放射线科后墙的栅栏才能看到西门。那时正值夏天,放射线科后院里长满了半人多的蒿草,西门就隐在这杂草中,可能因为根本没有人来这里,所以这个门也没有上锁,推开门整个西院也长满了杂草,我们小心地向太平间走去,不时还有人被杂草中的东西绊倒。越靠近那太平间越感觉压抑,这不止我一个人能感觉到,其它人也是同样,开始我们都认为是心理作用。等走到太平间的门口我们几个人都在大口喘着气。其中一个人问:这是什么味道?福尔马林?不像,八四消毒液?也不是。空气中有着一股很难说清的味道,是我们所熟悉但又不能准确说出的味道,那种味道和学校解剖实验室里的味道很像,而这味道都是从眼前这扇解闭的门中发出的。门被一把铁锁锁住了,但已经绣得很厉害,看得出轻易就能把它弄坏,但我们几个人都没有提出要打坏锁的建议,似乎大家走到这里都已经不想进去了,我们不约而同的说回去吧。于是这个千年女尸也就只能作为传说继续下去了。

不过我还知道,好像不只有在城市西侧的我们医院才会被这些无法用科学所解释的事情所困惑,在城市的东端,也同样是抬眼就是青山绿水,靠近一个很大的水库的,绝对是休生养息的好处所的医院,它们没有西的烦恼,是日出东方的光明大道,却永远都被陆离鬼怪缠绕的精神病院,据说每年都会有一名医生变为患者,而且都是以在自己的医院里自杀不成的方式成为患者。

要想从我们医院到城市的东侧大约需要2个小时,因为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你需要先从医院坐公交车市中心的公交总站,这需要50多分钟,然后再从公交总站坐公交车到城市的东侧,这仍需要50分钟。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几个月来,我已经有四次,自己一个人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按照上述的时间、上述的路线,在昏昏欲睡时,发现自己一个人独自站在精神病院的门前,却记不起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这令我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