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条人影骤惊,屏息静待片刻之后,并未察觉到异样从而来后,不由压下心中惊异,继续行事。

“你们便留在这里,不必出去了。”楚华容在几人疑惑的眼神下,道了一句,尔后朝沏完茶的飞荷道:“飞荷,你出去。”

岐飞偷瞄了眼情绪不明的轩辕珏,心里对鬼手的口不择言愈加拂郁,脸上的表情,随之冷了下来。

楚华容踱步走出院落,入眼的一幕,令她怔住。

对她真实身份疑念一起,诸多困惑便如排山倒海而来。现今既已说开,轩辕珏也不多做保留,将心中所有困惑和盘托出:“第一次见面,你为何会只身一人,现身南州城外?”

“不。”小丫鬟摇头,孱弱的身体,摇晃得愈加厉害,眼见着就要摔倒一旁,青衣仆从眼疾手快地扶住,待她站稳后,立时尴尬撤手。

狭长幽谧的凤眸,似有无奈的笑意闪过,轩辕珏声音愈舒缓动人,让人闻之舒悦:“可否先起来?”

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窗柩前的小桌上,几朵紫色的胭脂花有序地插在红瓷花瓶里,安静绽放。再往外,是灰暗的天空。

偷瞄之下,飞荷的头匐得更低,只因,仅那一件袖袍,便有着她们生命所不能企及的高度。甚至连奢望,都是一种罪过。

一定是她看错了。

思及此,管家再一躬身,欲要详解劝说,怎耐楚华容干脆挥手打断他的言辞,不耐烦道:“别废话!本小姐说行就行,照做就是!”

“怎么了?”男子傻愣住。

“这楚小姐容貌无双,昶王殿下更是隽永风姿,两人堪称郎才女貌……”一位青衣秀才如此赞道。

迈步,止步,后退。

楚婉儿委屈地抽了抽鼻子,提着纱裙小跑追了几步。但直至书房近在眼前,依旧赶不上那个从容游走的女子。一时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华容被管家莫年领进院落,自己却只能站在院外吹冷风。

楚华容亦仰慕四皇子。

轩辕珏想了想,认真问道:“丞相府离王府尚有一段距离,我安排车马送你回去?”

楚华容皱着眉头,低头扫视自己的一身装扮,清净利落,毫无女气可言,至于脸上的妆容,她绝对信的过自己的易容术。

大大方方的语气,完全听不出羞涩之意,那表情,更像是习以为常的从容。若非他已知晓她是女子,他指不定对她的话深以为然。只不若……轩辕珏漂亮的凤眸,有片刻的暗沉,清淡的话语,更是添了抹不悦:“你看过其他男人?”

“老爷,这是天大的喜事,为何老爷不见欣喜?”一个进来正得荣宠的青衣侍妾多言。而先前被怀疑给楚相戴绿帽的李姨娘,孤零零地站在全部侍妾的后头,心若死灰。

“昶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问题二的解释。

“爹是何意,相信爹自己清楚,扬儿不欲探究。”楚华扬截断楚相的话,不再与之纠缠,转口道:“扬儿只有一句,容儿累了,谁都不要打扰。”

“或是刺客或是小贼,扬儿所说属实,绝无隐瞒。爹是信任外人还是信任扬儿,随爹想法,扬儿绝不多言一句,亦不会埋怨爹。只不若,容儿受了如此大的惊吓,爹竟问都不问一句,比之外人还不如,实在令扬儿心寒。”

楚华容深呼吸了下,吐出胸中的郁气,沉淀下莫名感伤的情绪,不再纠结不属于她的情感。当理性重回头脑的一刹那,楚华容哼了一声,冷冷言道:“既然不是故意隐瞒,这事那就算了,下不为例。”

夜风习习,数移影动。

楚华容止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唤道:“飞荷。”

瞬间,岐凌觉得自己过早放心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那月牙锦袍的男子,已经徐然步出房门,周身萦绕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令岐凌吞到嘴的劝告,不敢再多说一句,隔了几步,他垂头恭敬应声:“属下这就去办。”

茫然中,小娃娃不好意思地打了个饱嗝,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尔后,他从药箱上跳下,轻飘飘地落地后,重新背起大药箱,一步步朝书房走去,边走边咂嘴,“想不通,就问大主子好了。小城这么可爱,大主子才不会对小城生气。”

失落了一下,轩辕祺开口告辞。

小娃娃的唇悄悄地勾起,抖了抖身后的药箱,心中倒有些高兴。至于作何高兴……

“亦是对手。”陆雨笙不假思索。

一批批奴才丫鬟聚在轩辕禛的寝室外,跪地匍匐,听闻寝室里传出的帝王的怒喝,更是惊悸得瑟瑟发抖。

“当然。”

楚华容迅速伸手,扣住眼前挥闪的手掌,对上轩辕祺怔愣地星眸,奇怪道:“昶王,是你的皇叔?”

斯——

“楚小姐的这评价,翦截浮词,撮其机要,这评语,虽不若往常才女学子喜欢浮词作诗,高谈论阔,却也是令人耳目一新,实在是精彩。”

秦卿咬唇。

乱认亲戚,可不是个好习惯。

楚相冷着脸,没空纠正她无理的称呼,再一次强调:“皇后的赏花宴,你不仅要去,更要……”

楚华容勾唇,不高不低的声音,掩盖在嘈杂的酒楼里,令人无从偷听。“比如说……”

轩辕帝气息紧促,脸色涨红。堂堂一国之君,竟被人留言骂作蠢货!而他引以为傲的皇宫守卫,竟还是让人来去自如,讽刺,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缓缓行至楚华容面前后,秦卿费力牵唇一笑,细声细气地关怀道:“楚小姐,方才贵妃娘娘道你身子不适,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小言子。”

王爷才不会生气。

“……罗源县水涝一事,与其堵,不如疏……罗源县虽属穷乡僻壤,亦是皇朝之土,皇朝不可不顾;百姓受灾无以为继,皇朝开仓赈粮,责无旁贷……须知百姓兴,则皇朝荣;百姓死,则皇朝亡……”

楚贵妃话语卡住,忧伤于轩辕帝这一番不给面子的举动,脸色微白,抿着唇坐回原位。

“皇后。”

楚贵妃还是担忧,楚华扬忍着愧疚继续欺瞒:“姑姑放心吧,别忘了扬儿也是会医术的。容儿的身体没什么要紧,只需坐着休息一两个时辰便好。”

他说的哪里不对了?

楚华扬为自己的不信任汗颜,道了句对不起后,又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帝王的赐婚,即便是最为合适的门当户对,都会暗藏心机。更何况是现在昶王府跟相府,这两个顶级世家。

是他?

清润的声音,带着了然通透的色彩,“那就是,你是为了我的容儿。你在为我的容儿报仇!”

楚华容是对她有恩。但那所谓的恩,还不足以让她舍命偿还。

楚相冷哼一声,脸色青黑不改,面对楚华容的怒气,只沉声连着道了几句:“这刺客竟藐视相府,危机相府众人安危,自当严加惩办。”

“审问刺客一事并非玩乐,你一个女儿家,凑什么热闹?!”

楚相一字一句地往外蹦,丝毫没给楚华容说话的机会,尔后更是腆着脸下了如此结论:“无论对方是针对相府或是华容轩,爹都会查出幕后之人,容儿不必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