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不待陆雨笙说完,陆皇后沉着声音斥了一句,吓得陆雨笙瞬间噤声。

“不关你事。”

冷不防一道不悦的视线传来,岐凌一惊,迅收回放肆的打量,低头盯着脚尖。

四目相对,两人的视线,无声胶着。

“楚相爷客气了,皇上日理万机都不见疲惫,洒家只是跑跑腿,又怎敢多嘴喊累?”孙公公一甩浮尘,拿捏着细嗓子推拒:“既然圣旨已传,还望楚相爷尽快到携女入宫叩谢圣恩。洒家就不多留了。”

“古书曾绘,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原是莫敢相信世间竟有此男儿,”文人士子如此呆言:“今日一见……眉若墨画,面如桃瓣,身似修竹,气比蕙兰……古书……诚不欺我……”

梁萧楚华容:恩怨分明,狂傲睿智,身手了得。

虽是低声安慰,言语之间,却无一不在提醒着刺客一事,楚相刚缓和的脸色,立时沉了下去:“扬儿,向陆小姐道歉!还有,刚才的情况,如实说来。若有隐瞒,家法伺候!”

楚相眉头更是紧皱,还未发话,一旁的楚婉儿率先接下陆雨笙的话茬,迅速自己对楚华容的担忧:“爹爹,那刺客竟然如此大胆,孤身一人入府行刺,必是仗着自己武艺高强。而这样一个身手高超的刺客,竟是针对姐姐而来,不知道姐姐……”

“容儿常说,她既然喜欢四皇子,便要满足他。他想如何,她待如何。”

陆雨笙眼眶微红,用微笑掩盖心中的疏离,“陆姐姐知晓。若是四皇子得以痊愈,姐姐不会忘记婉儿妹妹的尽心相助的。四皇子是个念恩之人,定然也不会忘记。”

隐世家族?

岐凌心里企盼着,这找人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岐飞噎了一下,看着小家伙一副你说有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他叹气:“没有。”

“果真是皇叔,”轩辕祺苦笑一声,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千年珍藏的何首乌,还能大方让出的,这份能力,这份胸襟,除了他的皇叔,不作他想。当下,他朝着轩辕珏拱手道:“如此,侄儿先替四皇兄谢过皇叔送药。至于这小孩,既然是皇叔的属下,自然也是信得过的,就不必再跟侄儿回去了。”

他吞吞口水,将怀疑压在心底,试探道:“小大夫真有把握治得了主子?”

陆雨笙咬唇,自觉理亏。

只见他噗通一声跪在轩辕祺面前,没有为自己粗鲁的举动辩解,而是嗬嗬地急喘粗气,断断续续道:“七,七,七,主,主……”

丞相府那几个小妾庶女不行,有四皇兄护着的陆雨笙不行,这二皇兄……仔细回味了楚华容的一番话,轩辕祺又是一番暗笑。

她的理解能力绝对没问题。

一直被拒绝,轩辕祺有些失望,那鲜艳的红衣似乎也跟着落寞起来,语气低了下去,只那内容却令人浮想联翩:“阿容,你是在怪我吗?”

楚华容勾唇,对陆皇后隐隐的威慑视而不见,语气闲闲,听不出任何惧意,也令人挑不出任何不敬:“不知皇后娘娘以为臣女的回答如何?”

约过三两盏茶的时间,陆皇后仔细观察了下楚华容的脸色,微微一笑,询问道:“红荷高洁,不知楚小姐观赏之后,作何想法?”

一只纤纤素手就那样僵在半空中,少女笑脸仅是僵硬了片刻,便继续笑脸迎人,“早听说楚姐姐性格直率,铃儿心向往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满意地看着石臼中清透如水的药液,楚华容勾唇一笑,这才有空回答楚华扬的问题,简洁利落:“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去。”

这是变相承认真的动了御书房的东西。楚华扬不再纠结她到底动了什么,而是皱眉,思量她的用意。楚华容看了他一眼,不去打扰。百无聊赖地听着底下陆陆续续蹈笑声,再看看那空荡荡的舞台,眼底失望一闪而过。

轩辕帝怒极,借机一连撤了好几颗棋子,亦用滔天的怒气掩盖心中的焦虑,闭上虎目,不再瞧宣纸上刺人眼球的大字。

御书房失窃,帝王必然震怒。现在,怕是百官都被帝王的怒气压着。宫门口紧闭,应该是为了瓮中捉鳖,防止窃贼从宫门逃逸。如今,他们就为了帝王计下的瓮中捉鳖,站着等候了一个时辰不止,他虽没抱怨,但是腿酸也是有的。

死人如何累及他人?

楚华容忽然勾唇,速度不停,脚下方向微转,一脚踏上右面的朱红宫墙,借力蹬上宫墙顶部,视线触及前方一行五名太监的身影,凤眸笑意更深。

孙公公又是一怔。

陆皇后细长的眼眸沉下,声音已然存了几分怒气:“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楚相不同意即可,何须……”

在轩辕帝忍不住拍案的前一刻,陆皇后悠然转口:“不过皇朝之幸,归根究底,也全因得皇上胸襟广阔,任人唯贤,方才引得众贤能归顺效忠。众位贤卿,本宫说的可是事实?”

戌时到亥时,两个小时,足够她行事。

一家女不进两家门。楚府嫡女进了昶王府,那么从今往后,丞相府与昶王府休戚与共。楚府其他庶女若为妃为妾,也只能是昶王侧妃或妾氏,或者其他人的侧妃或妾氏,总之不会是其他任一皇子。

楚华扬一惊,追问道。

怕是帝王都没有这份殊荣,能让百姓崇拜敬畏至此。

冀城四丈余高的护城墙上,楚华容呆立。

封建王朝的背景,违抗圣令无异于藐视帝王尊严,他这样做,纯粹是找死。

对于那张清雅俊颜上的疑惑,梁萧嗤笑一声,“故意将此事弄得沸沸扬扬,不就是想引我回来?现在,我如你所愿回来了,你可以说出你的目的了。”

男子负手望着深邃灿烂的夜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说话,那如宇宙黑洞般深不可测的凤眸,冷凝如霜。

前方是茶棚,往前追击,死的会是活生生的一群人,往后围堵,死的最多就她一人。两权相较取其轻,左右一定会伤害到无辜,那就将伤害降到最低。

现在这个情况,她要是还没明白过来,就真的该死了。

“然也,”白面书生捧紧了手中的书,连喝茶都没舍得放下,边翻着蓝色封面的古书边说:“昶王为天下寒士之劈开仕途之路,令寒门士子有望施展生平所学,实现人生抱负,得以光耀门庭,荣耀一生。”

“楚大小姐好聪明。”

隔了好半晌,才逐渐有人反应过来。一些壮汉不约而同爆笑出声,甚至有人爆了粗口;一些经历过人事的女人,羞得满脸通红;而一些未出阁的小姐,则是懵懂地眨着眼,不晓得众人为何如此开怀。

只是,失身了这个事实,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就算现在众人不知晓,他日楚思娇嫁人时,她的丈夫焉能不知道?

小老头答得甚是干脆。

再一次察觉到陆雨笙的身体因为疼痛而时,楚婉儿越发肯定陆雨笙受伤了。楚婉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侧的人,暗自锁眉,若是受伤,那伤她之人,应该是姐姐无疑,只是,她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声音里含着无尽的危险和威压,梁萧勾唇,心领神会地补充了一句:“放心,不会打扰太久。”

看到这一幕,轩辕祺皱眉,直觉的,他不想让楚华容因为四皇兄忽略他。

在场的几人一愣,还是鲜少发话的楚婉儿最快回神,丝帕掩面娇笑,“姐姐莫不是忘了今日的主角是茶非酒?”

梁萧眼皮一动,深深地看了眼陆雨笙,直将她看得不自在才勾唇,斟字酌句却语出狂妄:“世人皆道我楚华容不识点墨,难得雨笙妹妹没有人云亦云,反其道而行之,坚信华容才艺双绝。华容感激涕零,为表谢意,指点妹妹一二又何妨?”

被梁萧晶亮的眼神盯着,粉衣少女有种被狼盯上的错觉,不自在地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问道,随即想到什么,腰板一挺,底气十足道:“看什么看,本公主说的是实话!”

“老规矩。”

出了书房,楚华容脸色瞬间转冷。很好,她又沦为帝王的棋子,而这一次,她所谓的“爹”也有份参与!

爹?

楚华容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