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扬见他小眼如豆,偏偏却要努力睁大,模样说多有趣便多有趣,逐笑道:“他可是你师傅的结拜大哥,你该叫他什么?长辈有话问你,你俱实说便是了。”说来他对南海鳄神还挺有好感的,此人虽位列恶人之列,人是恶形恶相,但为人极讲意气,又信守承诺,为了一句戏言,从此甘拜段誉为师,甚至为了他而付出生命。远非慕容复鸠摩智一流能比。

刘飞扬道:“古来政变,历朝历代都难免。只要这辽新帝是个英明的皇帝,对契丹百姓来言,也不失一件好事。”他其实不知耶律重元的秉性,只是随口而言,说完自己心下却是一跳。辽宋间数十年无大战事,除了北宋时局稳定,还有辽道宗耶律洪基算不上雄才伟略的皇帝,要不然他为帝三十多年早不知发动多少次战争了。如果这个新皇帝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从此宋辽间将不得安宁了。他虽没有很强的民族观念,可身为一个汉人,多少为北宋朝廷有些忧心。而刀兵一起,无论宋辽,到时血流成河都不是他这个毫无野心的人愿看到的。

黄裳在旁听他二人商量了半天,也已听出其中过程,笑道:“老夫明白的。”,盘膝坐下,自行除去上身衣衫,露出一身不逊壮年身板的雪白结实肌肤。刘飞扬从薛慕华手中接过银针,分别扎在黄裳身胸后背十余处穴道。这是刘飞扬第一次替人医治,也是第一次施展针灸之术,更何况对象还是一代宗师的黄裳,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好在他之前对此道下过研究,于各处所下力道也皆了然于心,而针灸之术重在对症下针,他即已知道所扎方位,以他此时收发自如的功力,小心翼翼下却也丝毫不差分毫,薛慕华在旁看了也暗暗点头。

黄裳听她这一声“外公”,真情流露,也是喜悦不尽,数十年来突然又领略到了亲人的温馨,口中不住叫道:“好孩子,好孩子!”眼睛也微有湿润。

这一切不过在瞬间发生,直到此时众人才细细瞧着那人的模样,只见那人身材中等,形相清癯,年纪看过去和萧远山倒差不多大,一身灰布长衫,头发黑白相间,用一根云簪盘起。只是眼中光华不定,神情不止极是诡异。刘飞扬见状更加肯定他是练功练岔心脉受损,以致神智有些迷糊,心下只是奇怪以黄裳的修为怎么会练功出了差错?而萧远山几十年未见他,可如今仍能一眼认出他,他自然便是萧远山的师傅黄裳了。

萧远山看出儿子的疑惑,站起身来朗声说道:“你师祖曾有一件大伤心事,一直隐在某处苦研武学,当年我也是机缘巧合才拜入门下。他曾言一日不破尽仇人的武功,绝不出山。算起来他老人家今年该有八十余岁的高龄,但以他的身骨便是再活数十年也不在话下。”

心蓝闻言,眼睛一眨之际,眼眶中已有泪花,摇着楚依依的手臂,又似委屈又似撒娇道:“楚姐姐!”楚依依见刘飞扬眼中也存着一股笑意,知他的心意,逐笑着对心蓝道:“心蓝听话先回灵鹫宫去吧,刘大哥也是为了你好!”心蓝听楚依依也这么说,眼中的泪水说流就流了下来,哭道:“楚姐姐都不疼心蓝了,人家都没下过山,真的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嘛。”说着眼睛又飘向梅兰竹菊四姝,希望她们开口求情。

乌蓬赶紧道:“尊主可是要为小的拔除身上的生死符?”听他没有唤自己起来,依旧俯首在地,心中又是激动,又是不安。他是相信当日刘飞扬是真心放他一马,是以听到灵鹫宫派人传的话,他立马上山来。他也试着约了几个洞主岛主一同前往,可其他人多是心存疑惑,无人敢同他一起上山来,只是在山下观望。

无崖子看出他的疑问,继续说道:“小依虽是沧海师妹的孙女,你们看似辈分不一,但只要你们彼此有情,我们逍遥派可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或许在别帮别派眼中,这是大违人伦之事,可只要心中坚定不移,根本不用理世俗眼光。我们定次计议,也是要明白你对小依到底用情深到何处。你能甘愿为小依献出眼睛,那更证明你对小依的确用情到了极处,那些许的栈碍更是不足一提!”

巫行云拉着她的手道:“多谢师妹鼎力相助!”李秋水道:“师姐严重了,只是小妹应当之事。”与巫行云合好后,巫行云因她而而成的孩童身材,令她一直心存歉意。巫行云发身再长,她心中也是欢喜不已,心中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

巫行云笑道:“你体内也就一片生死符,如今已除去,却问这做什么?”

到了后厅,巫行云吩咐诸女摆开筵席,没多久,一桌丰盛之极的菜肴便摆了上来。无崖子和李秋水力推巫行云坐在了首位,接着是无崖子,李秋水。用餐的桌子是张圆桌,实际上还是无崖子居中,两师姐妹分坐两旁,而刘飞扬和楚依依却几乎是对着无崖子坐在一起了。

“师兄!”“师伯!”李秋水和刘飞扬同时出声惊叫,砰的一声响,巫行云那一掌结结实实拍在无崖子胸前,把他打得向后踉跄几步。咳的声,猛吐出一口鲜血来。巫行云这时才回过神,慌忙上前扶着他的身子,哭喊着道:“师弟,师弟,你怎么不运功抵抗啊?你没事么?”李秋水也闪身来到无崖子身旁,喂他服下了一颗九转熊蛇丸。巫行云看在眼里,却也提不上恨意,她是一颗心扑在无崖子身上,心中只有无穷的悔恨。

天山童姥又道:“这贱人深知我练功的周期,当知每过一日,我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功力又深一分,想伤更是难上一分,直到今日却还没寻来,倒是颇为蹊跷!”脑中还尤在思索其中的原因,在她返老还童期间,她最担忧的便是李秋水寻上门来。上次她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返老还童时,不过数日,李秋水便摸上宫来,还亏她手下拼命抵挡,折了许多的人手才堪堪打退了李秋水。而这次李秋水迟迟不见现身,她反倒更为担心李秋水还有什么厉害的阴谋手段要对付她,反更是忧心冲冲。

这时在灵鹫宫诸女当中的天山童姥喝道:“飞扬,你与他们这许多废话做什么,堂堂逍遥派掌门竟惧了这群鼠辈不成,不但辱没了姥姥,更辱没了你那无崖子师傅!我飘渺峰灵鹫宫又是好惹的么?”灵鹫宫诸女也纷纷出言呐喊。

紧接着,堡前这青石铺就的大道另一端山崖上也陆续转出一大群人,行到灵鹫宫诸人前约五六丈立定。看人数也是黑压压一大片,竟比灵鹫宫人数多了一倍有余。只是其中高矮胖瘦各式人等皆有,又是东一块,西一块人等,远比不上灵鹫宫诸女的井然有序。中间一须发皆张,朱红脸膛的汉子轻笑道:“你等知道大势已去,便集结在此准备束手就擒了么?”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入诸人耳朵,震得两旁回音不绝。和楚依依一道夹在众女当中的刘飞扬见那人模样,正是许久未见的庄霸。

刘飞扬心下有些不耐,说道:见了你们尊主自有分晓,你只管通报就是,问那许多做什么?

只是刘飞扬还未落地,又有数排箭雨袭来。好个刘飞扬,右手抱着楚依依,左手虚空一拂,人已凭空横移两丈开外落在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前,躲过箭雨。楚依依惊叫着:“刘郎!”紧紧偎在他怀中,双手环抱着他胸腹。

刘飞扬缓缓摇头道:“应该不可能。甚至也不是慕容复和李庭登等人,他们与我势成水火,便是要害小依,事后肯定要张扬出来,没必要如此隐藏。”那几人痛恨刘飞扬,明着打不过刘飞扬,伤害楚依依也的确大有可能,只是他们也都不惧刘飞扬,实在没必要如此麻烦偷偷摸摸的行事。

楚万千说道:“难道这奸贼冒充我明教弟子来行凶的?”

刘飞扬悚然一惊,道:“谨谢师伯教诲!”心中却想道: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又怎么会去钻那牛角尖。脸上颇有不以为然之色。

慕容博冷笑道:“那群乞丐不足为虑,他们哪留得住萧峰和刘飞扬,不说出白世镜的事,也是为了他们丐帮的声名罢了!”虽然这两人一问三不知,可他还是对他们客气有加,虽是询问,但语气都算温和,只因他知道还有许多事要倚仗他们。话音一转道:“先不管他们,房公公那边可有消息传来?”他真正关心的是这两人的背后的主人。

我知道,此时段延庆等人都去对付丐帮中人了,而这几个小喽罗我自不会放在心上,我正准备迈步出去,耳中传来那其中一人的声音道:“嘿嘿,谭兄,那小娘子的滋味果然不错!”一个脸上长有黑痔的人道:“谭兄,我总觉此事不妥。你乘一时之快,放了那小姑娘出去,不怕她跑了么,万一尊师怪罪下来……”谭青脸色一变,说道:“不会的。那小姑娘又不是什么正主儿,听我师傅说还是她自己要跟来服侍她那小姐的,她替她家小姐买什么胭脂水粉等物,不会一去不回的,我不是还叫赵雄跟她一起去了么?只是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先前说话那人淫笑道:“嘿嘿,估计赵雄这小子在什么地方正和那小姑娘在快活呢。”说着,几人传来刺耳的笑声。

我知道庄霸还当我是一年前的手下败将,我抱拳道:“一年前在下败于庄岛主掌下,那是心服口服。但这之后在下侥幸悟了几招,今日又遇岛主,倒想请庄岛主指教一二。”自从武功大进以来,除了独孤和金善明,我还没和人真正动过手,心中早就痒痒,正好碰见这庄霸,不由性起想和他再交手一番。

单正上前接道:“不错,其时在下正在郑州徐老府上作客,亲眼见到他拆阅这封书信。”

萧峰也感到情况有异,当下说道:“各位兄弟,先坐下。”众丐帮中人齐声应是:“是。”有的向东,有的向西,各按职位辈分坐下,看似四散纷乱,却是极有次序。王语嫣等人知丐帮发生大事,为了避嫌,慢慢退到一边。我知道正戏即将上演,也和独孤退到一边。

其实金善明的功夫本就不弱,一身学自李沧海的小无相功已有小成,在我流落侠客岛前绝不是她的对手,但我在海中练功有成后,功力大增,加上这几日经李沧海的指点,于武学修为见识已大大超过了她。我毕竟来自未来,本身的见识可说就已站在这个世界所有武学大师的肩膀上,却的只是其中细节的掌握,就好比我了解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也知道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定律,但我本身所掌握的知识却绝不可能超过他们。

不料,白衣女子怒道:“住口,你胡叫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道:“姑娘,你说什么?”那黄衣女子道:“明儿,这位公子并不知情,怪她不得的。”那个叫明儿的白衣女子道:“是,师傅。”转向我囔道:“她是我师傅,你叫她‘姑娘’不是凭白高了我一辈么?以你的年纪还不配!”我一听这下明白,我对黄衣女子道:“前,前辈……”哎,我实在叫不出来,看她的身形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啊,就是和白衣女子相比也是看不出一点区别。

我坐在一块大石上,吐运北溟心法,真气连续运转三十六周天,归于檀中气海,复散于四肢百骸。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觉全身真气充足,心下大喜。从前北溟神功运行最多只能连续运转十二周天,在海中练习后真气越是绵长,现在已能搬运大周天了。内功运行中,把真气沿经脉运行一圈,称小周天,而三十六圈则称为大周天。

我想他应该就是救我的人了,当下躬手道:“在下刘飞扬,多谢救命之恩。”因为他满头蓬松长发,更是一脸乌黑大胡子,我实在看不出他的年龄,我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但看他喉咙耸动,嘴巴动了几下,口里却只发出“噗,哟”的声音,我心中暗道:原来他竟是个哑巴。

庄霸道:“好,我就领教下阁下身手。”说着,摆了个起手架势。我道:“且慢,庄岛主,我们这比试是文比呢,还是武比?”庄霸讶道:“什么文比武比?”我道:“武比就是我们分个高下这才罢手,问比则是我领教庄岛主几掌就此罢手如何?”庄霸闻言道:“就你们中原人花样多多,比就比了,还分那么多干么,先吃我一掌吧。”说着,一掌向我推出。

扶林伟腾入房休息后,我拉住一个情义拳弟子打听后院之事。经此一役,众情义拳门人都对我恭敬有加,从他嘴里我得知:林老牛听我话后,带着几个弟子进入后院巡视,还真碰上潭青。潭青虽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但品行却和穷凶极恶云中鹤差不多皆是好色之徒,闻潘天鸣言,楚依依有渝州“病西施”的美名,便生歹心潜入后院。所幸的是还未找到楚依依的闺房,就遇上林老牛等人,恼羞成怒下与之交起手来。林老牛等人却怎是潭青的对手,被潭青连杀了三名弟子,林老牛交手不过十来招也被一仗打碎胸骨惨死,而那声凄厉的喊声便是在他惨死前发出。之后林伟腾赶了过去,见大哥门人弟子惨死,心头狂怒,欲杀潭青报仇,然他二人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潭青见事败,也不欲久留寻了个空隙一招逼退林伟腾夺路而逃了,之后也就如上文所写了。

我哈哈笑道:“你们神拳门怎么这么脓包?”众人闻言大怒,纷纷向我拳打脚踢而来。此时的我却是信心大增加,脚下凌波微步闪腾如意。那郝发胡三两人内力早被我吸尽,但我却故意不放手。

我一听‘病西施’心中一动,莫非真就是楚家小姐?上面却已传来阵阵乒乓声,想是那林老牛怒极已和王文清动起手来了。我招来在楼梯边上徘徊的小二,问道:“小二,请问上边是什么人?”小二显然是左右为难,这种江湖上的事,他哪敢上前,一边却是老板在催促自己上前,心中正暗自咒骂,见我挥手相问,便有如解脱般过来道:“哎,那是城中情义拳和神拳门之间又打起来了。妈的,这次来我们渝喜楼打了,完了,我这个月的工钱又要被扣了~~~”

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忙称谢不已。大汉用绳子绑了野猪四蹄拿棍子串了就提在肩上和我一起离开了。在路上的交谈中,我得知大汉叫陈才,还是白族人,就住这附近的会芝村。会芝村隶属大理会川府,会川府往南走半天左右就出了大理国到宋境了。

果然这两个无量剑派的弟子听说我不是名门之后,马上又变了副嘴脸,年长的道:“我家掌门现正在闭关,阁下请回吧。”那年轻的更是一脸的不屑。

好东西,等我学了神功后,顺便收拾了还不是小菜一碟。我不禁浮想连翩起来。

阿朱见三人进来,对王语嫣道:“王姑娘,我哥哥来了。”忽又想到王语嫣还不知道她和段誉是兄妹关系,又说道:“我哥哥便是段公子,便是他把你从那番僧手中救出的。”她见王语嫣醒来后,神智稍渐好转,任凭几人如何说话,可她还是一句不说。见段誉进来,便把功劳全扣在段誉身上,若王语嫣还记得当时情景,有个反应也是好的。

果然王语嫣听得这句,把脸微微转向段誉这边,众人见她终于有了个动作皆是大喜,段誉更是迫不及待说道:“王姑娘,你可没事啦!”

王语嫣见他一脸柔情关切之色,本是无神的双眼闪过一丝光彩,可也只是一纵既逝,更把头别向另一侧,眼泪已顺着脸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