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莞尔一笑,转身望向身旁的人,“那夫人是不是也该送我一样礼物?”

一句拗口的诗,外加一句拗口的谜底,瞬间难住了她,曲姑娘将求助的双眼瞄向台下的人,焦急的询问着答案。

大厅的桌上此时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酒宴,一看就是金贵和牙赐苦心准备为二人接风的。

“那是自然。”曲姑娘长舒了口气惫懒的靠在了内堂的座椅上,我在咱们的新家都没待上一炷香的功夫就被扯出来卖命,如今当然要好好回去享受下士大夫夫人的日子,这样才不枉费我跟着你灰头土脸的折腾了一场嘛!

当康五再次醒来时,屋外的天色已黑,今夜乌云遮天,看不到月,民宅地处偏僻,四周更是了无人声,极其安静。

想到此处她渐渐蹙起了眉。

高高的拱形城门下,城门口的侍卫正在仔细的排查着往来商旅。这是因为最近两国战事逼近,为了防止有越国密探混进来,整个吴国上下都在各关卡加强了守卫对可疑的人进行检查。

他们渐渐远离了喧嚣的军营,冲天的火光,还有那些追查的卫兵,一直向西南方直奔而去,那里,是他们的家乡。

庞大的虎头艰难的在竹林之中穿过,追向那个越跑越远的女娃子。

据村中的老人传说,曲姑娘有着一个温婉而美丽的母亲,美丽的程度已无从考究,因为曲姑娘睁开眼的那一瞬,她母亲就闭上眼入土为安了。

然而,当她将目光转向眼前那个匍匐前进的身影,她霎时觉得一切都心甘情愿起来。

“忧心?”苏大人噗之以鼻,“我回来时看夫人睡得极香。”

坐在一旁的曲徽羽则早已被那位范大人的仙风道骨所折服,虽然他看上去年纪大了些,容貌还是蛮刚毅俊朗的嘛!她抿着嘴转身看着面前的苏澈打趣道:“这个人还真像你,除了笑还是笑,脸上就没什么别的表情,你二十年后会不会也变成他这个样子?”

“这东西不是画眉用的石块?”

“好!”没想到吴王夫差大手一挥,竟同意了苏澈的要求,曲徽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刀啊……刀……

救出人质的第一步计划得手,下一步就是脱身了!

曲徽羽微微一顿,随即一脸堆笑的抬应声,“那……我在家等你。”

“疼就咬我。”苏澈在她耳边吹着热气,身体也开始缓缓动作。

曲徽羽的眼泪猛的关上了闸,她狠狠地看着身旁一脸泰然的人,猛地推开他,泪痕斑驳的脸上无比的严肃,“我记得,你苏大公子不是说过——咱俩之间只是交易?”

清澈的溪水蜿蜒着从河床上流下,曲徽羽蹲在石阶旁垂着头狠狠的揉着手中的衣衫,在心里怨念的嘀咕着:早知道你会后悔的,既然现在是来求本姑娘回去的话,就快点说啊!你要是不说,我怎么有机会打击你,以报我被休之仇!

刚刚还对堂下之人不屑一顾的吴王,此时眼中已流露出了几分赞许,“你能观察入微,心细如尘,的确担得起密探之职。”

“有劳了。”苏澈微微一笑,目送着守卫官匆忙离去。

“老大……你哭了?”牙赐懦懦的关切着。

一听到送东西,黄金贵以为挥自己作用的时刻到了,忙端着托盘走进屋内,抬手一把揭开白色的绒布。

“我……怕下面有什么变数,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曲徽羽心虚的狡辩着。

“是金贵的声音。”曲徽羽竖着耳朵轻叹了一声,“估计他们已经看到尸体了,金贵胆子小,能行么?不过有牙赐在,应该会好些。”

她的表情越痛苦,再这么拧下去,不用杀手们来杀,她自己就能把这半残的腰肢拧折了。

众人看到少夫人的表情,也顿时明白了,一个个捏着袖子拭着眼角的泪,苏老爷虽然平日经常出门,但对她们下人是极好的。

在经过一颗老树的时候,苏澈猛的伸直胳膊,攀住了树枝。他绷劲的手臂猛的暴起了青筋,两个人的身形随即微微一滞,终究飘飘忽忽的停了下来。

然而被子被扬起的那一瞬,淡然如苏澈,也顿时怔住了。

其实她哪会对那把破剑有什么兴趣!她觊觎已久的不过是那雕工精美的极品玉盒,眼下只不过是借着酒疯,把心里那存在已久的想法给付诸行动了。

乐胜手臂的肌肉渐渐绷紧,对方若无其事的模样着实给了他心里极大的压力,他咬紧牙望着面前整齐排列的三十个骰子,猛的挥手卷起一旁的空竹管,将骰子一一拢入其中。

曲徽羽睁大了眼睛反映了半天还是没能领悟,她急了,上前死死拽住了苏澈的袖摆,“乐赌坊的老板拿我曾经画的春宫图当赌注,还说谁若赢了就附送一本咱俩的闺中秘传。你瞧瞧这行径,简直是比我那本春宫图还龌龊。也不知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书生敢杜撰他曲奶奶的婚后情史,若让我知道,定要拿笔在他家祖坟墓碑上画一只万年老鳖……”她插着腰,嘴里滔滔不绝的泄着心中的愤怒。

曲徽羽顿觉得穴道处被困阻的气息总算可以流动如常了,她长吁了口气,狐疑的接过铜镜。

曲徽羽又夹了一片送入口中,坦然承认,“我只认识6地上跑的,海里的,我就不认识了。”

曲徽羽心中哀叹一声,这苏家行事还真是古怪,婚礼不铺张,行事不高调,就连传家之宝都如此“简朴”。

杜少悠愣了愣,“好吧!以后她就是嫂子。”他吐着酒气,迈过门槛,突然“咚”的一声径直栽倒在地。

苏仲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摆了手势请众人落座。然而当他刚坐下身,那夺目的光芒便再度刺了过来,曲徽羽险些抵挡不住,定睛望去时却赫然长呼起来,“包金镶玉嵌琉璃钩!”她快步走向紫檀木柜,抚摸着上面摆放的金玉器皿不禁倒呵了一口凉气,“四羊尊,原始瓷尊,虎纹石磬,这些……可全都是商代的古董!”

沙尘在阳光下散着金灿灿的点点光芒,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第三次见面,就是这样开始的。

“名字……”苏澈只觉的在父亲期待的目光下,他连呼吸都变得愈加困难。

双手当真与她的容貌极不匹配,整个掌心都是厚厚的茧。

酒意渐渐在脑海中弥漫开来,他终于脑袋一歪,趴在桌案前沉沉的睡了下去,那本春宫图在月光的照射下出隐隐的白光,静静的躺在他手指的前方。

趁着空档,她偷瞄了眼麻袋里沉甸甸的刀币。心中不禁暗喜起来,这么推算下去,再过个三年五载,她就能在阖闾城买个小宅子了!

人群中惊呼声也随着跌宕起伏来。

苏澈随着他的目光望去,饶是一向处变不惊的他也不由得微微一怔,只见原本雪白的高墙上此时已用墨写满了字迹,什么“苏大人,小女子对您的心意可昭日月啊!”“苏大人是我一生所求之良人啊!”等等各种缠绵悱恻的情诗情话将苏家的墙壁堆得满满的,看的人眼前一片眩晕。

黄金贵有些羞涩的垂下了头,要是他有公子的半点本事,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打着光棍了,身为男人,不可谓不嫉妒啊!

苏澈却只望着密密麻麻的墙面沉默了片刻,随即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淡淡对黄金贵吩咐道:“找工匠,把外墙全部涂成黑色。”

“公子?”黄金贵的声音猛然拔高,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动工的时候动静小点,夫人昨夜睡得晚,让她好好休息。”苏澈一脸漠然的转过身,呵着清新的空气淡淡道:“再在门前立个牌子,就说我苏府——拒不纳妾。”说罢他轻轻整了整朝服,大步走向了门前等候多时的步辇,头也不会的坐入其中,向吴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