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整整齐齐站着数十个曾经与龙吟并肩作战的魔人,曾经他们都是龙吟的属下,仙人们唤他们冥虚奴。可如今他们全部站在他们的对立面,领头的凤小楼蹙着眉头望着他们一言不。顾惊波黑着脸,万年不变的黑面嘴角终于咧开一丝讽刺的笑。

“紫珩,随我再去一趟饮血涧,我必须确认一件事情。”天音寺的惨状依然浮现在他眼前,若真是刘三界,那不论天帝派了多少天兵天将,此刻大概都已经死在刘三界的奇门遁甲术中。

凤小楼一派云淡风轻,顾惊波阴沉着脸,燕飞绝低着头看不见脸上表情,刘三界索性背过身去,装老人家耳目失聪。

一路疾行到灵台山,果然见到灵台山上云雾缭绕灵气充沛,鸟语花香,自是一方人间仙境。他正要收了桃花折雪扇,眼角却瞟到天空疾飞而过的三人。那三人度极快,很快隐没在云雾中,可是他却警惕地现,其中一人像是白冥启。

真是叫人失望呢。

“你究竟是何人?”玉雅沉声问道。眼前的老人家似乎再便是当初对他说的那般,只是知道些失传阵法的高人,而是躲在整个盛世之下的一个角落偷窥繁华的隐士。有起死回生的强大医术,熟知各种为人不知的远古秘辛,虽毫无法力,看上去像是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老人,可翻云覆手间,便能引滔天巨变。

更重要的是,他怎么会在她的房里,趴在她的身上啊。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少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王座之上移形换影到他身边,他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体一空,低头一看,身体上心脏的部位已然空了,瞳孔放大时,他还能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冥启。

“那些动物不是我杀的。”直到眸色完全恢复正常,君棠方才正视紫珩。“那几日,我身带重伤,即便用了扇舞春秋,也不可能会有那么毁天灭地的力量。可那招式分明是我功力的十倍不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三哥,如果玉雅找不到法子救你,玉雅很快便来陪你。”玉雅看着水晶棺中闭目安详的三哥白绥。刘三界为他布了阵法,旁人都见他不着,可安置他的地方却是灵台山上的孩子们最爱聚集的地方,爱热闹的三哥从此都不会寂寞地一个人。

龙吟身子一窒,随即咬牙道:“我今日便要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什么仙师,什么兄弟,到头来,无一人能护得他周全,全都指望不得。倒不如让我日日守着她!”

寸寸相思成灰,他忍受着一日一日的思念,便是让他爱的人变成这样?

事实上是,他不堪忍受玄武唠叨,趁着他无数次休息的时候找遍方寸山各大角落,终于现了一个快捷的出山出口。神不知鬼不觉……回龙台后山一处小狗洞。

开门时,那羽琅就站在院子中,落花洒落肩头,她似是站了许久。

“玉雅,你身上魔气太重,又伤了重华帝君,更是毁了方寸山的九门天机锁意图放出炎魔。皮休与我求过情,你平日为人谨慎,更有九位仙师保你不会做下那等做错。可你却是真真切切,当场人赃并获。大错已成,此刻我罚你,你认是不认?”

丢给君棠的是一本能快恢复修为的秘籍及一些增加修为的丹丸。

玉雅拉着云灵的手着急道:“姐姐莫走。不论如何,你总要见一面君棠仙师吧。”

这一面,竟延迟了好几天。等两人再见时,君棠坐在众仙之中,两人视线微微交接,片刻后,玉雅仓皇低头。

众仙商议了一番,这果子没抢成,可却也不能离开了方寸山,于是各自留了部分人在方寸山上,派了人又上天庭禀明了玉帝,只待玉帝裁决。

羽琅屏退了号钟仙奴,这才蹙眉着不满地劝道:“君棠仙师,如今这方寸山只有你与玉雅二人,这瓜田李下难免惹人口舌。不若你让玉雅随我回清心阁,一来我也是女子,好帮她调养身子,二来也免遭人话柄。你看可好。”

几人行至血池附近,凤小楼拦住沂源对轻薄王说:“轻薄王入内便可,这书童便……”

仙师曾经告诉她,法力越强盛,越能耳清目明,有时,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此刻在房中的玉雅却是看着手中的白玉双鱼扇坠儿呆,知道君棠会来救回自己,她反而安心。窗口突然冒出一个头来,龙吟敲着窗棱对着她笑:“小白鸦,可否与小哥我一同散个步?”

玉雅没来由地从心底里涌出一丝恶心,便听到老三界恭谨地唤他,“轻薄王殿下,我们今日尚有要事相商,可万万耽搁不得了。”

“我爹认识我娘时,我娘只是个凡人。可是他们在人间很相爱。就跟凡间的普通的凡人无二。可是仙魔大战时,魔道的人就被仙界的赶尽杀绝。就连早就不参与战事的我爹都不能幸免,一并杀了。我娘若不是看着我爹惨死,也至于惊吓难产……我爹只是出生在魔道罢了,他从未害过任何人……”

“风满小楼燕飞绝,惊波踏浪水龙吟……”玉雅想了想,“所以,我今天看到的那个人是“风小楼,十天前,还见过燕飞绝,你是龙吟……那那个惊波是……”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饿的眼睛都能泛光了,一睁眼,满眼都是那个琼浆玉液果。实在没办法,拿着龙吟留下来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只当是安慰自己。入口时,那果子放了几天都有些干瘪了,可是还是她吃起来还是那么香。

“我何时成了疯子了?”从黑暗里走出来的紫珩握着闪着绿色的环,摆弄了两下,看向那个憋屈的男孩,“你说,你拿着这跟海带似得玩意儿,怎么就好意思出门呢?”

“真的吗?”玉雅闻言,一扫面上的羞涩,兴奋地道,“倘若仙师随我去灵台山,我就带师傅去看灵台山上最漂亮的湖水,还有吃最香甜的果子。灵台山上的水可清澈了,比这井水,可是好上千倍百倍。”

这眼神,在凡间走过无数遭的白绥和紫珩见了许多,大体都是男子对于心仪的女子才能有这样的神色。

“羞什么,”白绥随意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比你大了不过百岁的狐九妹都嫁人了呢。”

他这话一出,迷迷糊糊中的云灵打了个冷战,原本一副可爱的样子瞬时换了模样,周身杀意渐起,从君棠掌心飞起,落入草丛中。小小的身体瞬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那薄如蝉翼的翅膀愈变小,没入背中。连那小小的触角,也隐入脑袋中。

“那只小白鸦的铭牌,光芒竟然没有一丝长进。莫不是你平常疏于管教,她修为一点都没长进?”

玉雅疑惑地打开扇面,惊叹了一声:“这,这好像是紫珩仙师的……昊天扇?怎么会小了这么多。”

“神果会自己进入有缘人的身体吗?不用开口吃的吗?”玉雅又问,听云灵这么说,那皮休上仙和君棠仙师总是知道这神果的情况的,还办了这夺神果的大会,委实,嗯,精明……

“玄武院长与皮休上仙可知此事?”君棠问。

房门外有了动静,玉雅想着可能是君棠回来了,虽是不舍,只得点头说:“那我明天还来找你学哟。我明天会让镜子动起来给你看的。”

这样一想,她一个修成人身的妖精见识竟不如一只没有修炼的小兔子?她在心中默默鄙视了自己一番。看来还是得好好看看仙师给的典录,长长见识了。

他云淡风轻地说完,玉雅赶忙起身推辞。动作间,一个尴尬的声音却从身上传出来。

方寸山最高处为洗月台,三人走至此,君棠方才作揖顿,“不知院长留我二人何事?”

灼炎拿着石头的手一松,石头落在地上,那凤凰鸟凝了那小眼珠子看着他,他低头忙做收拾状,“哎呀,方寸山上乱石如此之多,砸到花花草草可如何是好。待灼炎收拾一番……”

近在咫尺却失去的滋味,他再也不愿再尝一次。他愿给她时间,此后的每一天,他都愿意陪在她身边。

紫珩捏住袖里的信件,踟蹰了片刻,终于推开门。龙吟不在,他便拿玉雅当作自己亲妹妹一般照顾,如今看她这样,他也不好过。长痛不容短痛。他一向深以为然。要痛便一次痛到到底,总好过三不五时痛上一下。

他终于将那封放在身上许久的信郑重的放在玉雅的手里,“你同龙吟成亲那日,他将这封信交给我,说是若有一日你回到方寸山,便将这封信拿给你。”

他依然记得那日君棠将玉雅带走时,龙吟挥毫之后将这封信丢给他,不可一世地样子。

如果有一天玉雅再回到方寸山,那时候不是我死了,就是我死心了。那时候你就将这封信交给她吧。不过相信我,有我在她身边,她总有一天会爱上我。这信啊,不过是安你的心罢了。

和离。

两个字大大的刺痛了玉雅的眼睛。

“丑丫头,我真不甘心将你还给君棠呢……你能不能别忘了我,永远不要,好不好?”

她逃走之前他的话犹在耳畔,她终于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原来很早很早之前,他便为她想好了退路,他从不愿意她为难,连这后顾之忧他都为她解决了。

和离?她禁不住仰天长笑,直至眼角泛泪,犹然不能止住。

“玉雅?玉雅!”紫珩制住她的肩膀,泪光里她似乎看到了紫珩焦急地望着她,她终于止住笑声,缓缓的将那张纸攥在手里,一用力,手里的纸团化作齑粉,从指缝间缓缓落下。

紫霄大殿。

皮休一脸沉重地坐在梨花木椅上。自四大神器都在青辕手上的消息传出来后,六界乱了。但凡知道些青辕和青玄故事的人都三缄其口,而不了解内情的人只知道,他们面临一个十分强大的对手。

继天音寺毁于一旦之后,听闻东海南海的龙族也惨遭毒手,龙族的蟹兵蟹将死伤无数。魔道中人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个出手的对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