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男子磁性而温和的嗓音自对面传来,殷璃冰循声望去,透过支架上薄湿湿的白绸,依约可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掩映在篝火的光晕中。

两人有片刻的僵持,蓦地,那男子竟低声笑了,笑声离她极近,痒痒的,仿佛可以一直研磨到她心底,“这世道当男人太累,你还是做女人比较合适!”他附在她耳边浅声低语。

“有什么心事,我都会同哥哥讲,他永远都是看顾我、安慰我……”殷璃冰把头微微仰起,优美的侧颜在夜色里勾勒出倔强的弧度。

眼前风敲筠枝,万叶千声,竟似沥沥下了绵绵细雨一般。

“只是想帮忙而已。”他摊摊手,旋身在旁边椅子里坐下,把私人空间还给了殷璃冰,淡淡道:“就算是萧明翊,也未见得句句话都是别有用心的。”

正懊恼着,恍惚间又有一人走了过来,一声不响地拾起他的手腕……

听见脚步声,他微微侧过脸来,高挺的鼻梁在阳光里勾出一道不羁的侧斜线,清亮的黑眸仿佛在空气中挑起一抹光弧……他尚未出一声,就只是这么随随便便一个动作,便已如一幅绝世名画。

她说着,忽然转头,目光笔直地投过来,娟秀的小脸蛋没有一丝表情,木然问道:“我为你而死,哥哥,这还不够吗?为什么你还要毁掉我最心爱的东西?为什么要与他为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哥哥,为什么?”

正想着,楚恒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性子太要强,夙敌突然出现在面前,便本能地竖起浑身的刺……切记‘逐鹿者不顾兔,决千金之货者,不作铢两之争’。”顿了顿又道:“罢了!关于君上此番钦点萧明翊入亓,我告诉你一句话,若想不通,可再来问我。”

楚恒默默听着,目光微动。

“怎样?”

“唔,这么说也包括你宸王府喽?”萧明翊似乎是打趣道。

“那敢情好!”心念转处,他已朗声一笑,倾身向前,亲亲热热地握住殷璃冰的手腕,“如此说来,打今儿起,宸王便要与在下不离不弃、常相伴随了?”

他讨厌麻烦。

“你觉得父王会接受?”

萧明翊不由目光一炽,“晚亭,”他声音里忽然有了几分坚决的意味,仿佛在作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一般,“总是腹背受敌不是办法,看来,我们得寻个更安全的所在才是。”

饶是如此,风晚亭开口时,声音仍比平时要轻许多:“行馆有问题。”

守夜人想必已睡着。

他性格清冷,又身负不世武功,世上能被他看上眼的人不多,能让他深恶痛绝的人就更少了,可这个丽贵妃,却似乎是个例外。

四周清晰地响起一阵抽气声。

这下变故来得突然,谁也不曾预料到,一时间全都傻了眼。

“吃不上饭?”殷璃冰脸色雪白。

她纤纤玉手一指,赫然指向风晚亭。

此事在江湖中引起轩然大波,风家老爷子本就不满这个孙儿杀业太重,经此一事更是心灰意冷,遂将他逐出家门,永不许其再返花渡。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i

今晚之后,萧明翊将成为所有那些朝廷命妇、郡主公主的座上宾,在与她们吟风弄月、郊游狩猎的时候,一条又一条信息会源源不断地从她们的嘴巴流进他的耳朵,不管重要与否,总有一天,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它们都会派上用场。

i

他只轻轻一眨眼,豆大的泪珠便跌出眼眶,“啪”地摔落在那幅画上,飞溅成几瓣。

“哥哥快瞧,我把画儿画好了!如何,他是不是世上最好看的儿郎?我没说谎吧……可惜没有听见他说话,我想他的声音一定也很好听……唉,要是我还能再见到他就好啦……”

“好。”殷璃冰满意地点点头,“今日初犯,且恕你一次,明日起差你到门房做小厮,倘再有行事违越……”语毕倏地神色就是一凛。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i

六十王府护卫一起催动马蹄,绝尘而去。

思及此,咬了咬牙,正色道:“福王还请先至行馆稍事歇息,晚间再议觐见之事!请——”说罢将手一让,立即有人牵马过来。

“不错,那次确是我去迟了。”楚恒道,“至于三年半前……”

很明显,与方才的清贵蕴藉、风神如玉相较,这种张扬灼目的英姿勃发、睥睨不羁,所彰显的才是真正的他。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i

“他比你多吃了五年的米,多走了五年的路,多积了五年经验,但总有一天,为师相信你会迎头赶上。”楚恒淡淡道,闪着睿智光芒的眼睛柔和地注视着爱徒,“旗鼓相当的对手,是这世上唯一值得你全心尊敬的人。你,准备好与他相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