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内自有待客用的点心和茶水,此时亦有数人坐在其中,俱都默不作声,数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个气派却都不小,神情也都倨傲之极。有人腰佩悬长剑,有人斜佩革囊,目中神光,都极充足。段璟和莫老大挑了一处角落坐下,自有七极剑派弟子添上茶水。

忽然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窈窕的身影端了碗汤药走了进来,见到段璟已经起身,笑道:“我料到你也该起了,快把这碗药喝了。”段璟痴痴的望着这张巧笑倩兮的脸庞,脱口叫了声师姐。司马莹听了嗔道:“这么多年了,还叫什么师姐。”段璟一呆,愣愣的问道:“那该怎么叫?”司马莹笑道:“我叫你相公,你自然要叫我娘子了。”段璟一惊,暗想难道自己不是在少林寺么,又抬眼看去,只见室内忽然变得阴森森的,半截木架竖在一角,再看司马莹时,她早已变了模样,眼中缓缓流出血水,张开喊了一声段大哥,不是锦铃儿又是谁,段璟大叫一声,头痛欲裂,猛地坐了起来。

众香客大惊失色,不知发生了何事竟然少林寺摆出如此阵仗,骚乱中一个声音高颂了一句佛号,只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缓缓走了出来,口中说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少林寺突遇窃贼,正在排查,各位施主毋需惊慌,等找到贼人后自会开门让大家离去。”老和尚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出一阵窃窃私语,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如果你们找不到那窃贼,是不是就要一直关着我们?”老和尚只是让众人稍安勿躁,并且保证日落前定能找出窃贼。那个尖细的声音却不停的鼓动众香客,试图想将矛盾激化。

武极先前在庄园外听到涂一怜的浪叫声,他起初以为是哪对野鸳鸯在这里交欢,正准备离去,哪知二人的对话又飘到了他耳中。

石屋里一片昏暗,众人骇然发现这里竟是一座地牢,各种刑讯用具一应俱全,旁边还竖着几个木架,其中一个木架已经断为两截,裂口处还有一些暗红色的血迹,而地上更是血迹斑斑,死掉的各种毒物躺在角落里,众人看得是一脸的触目心惊。叶天问缓缓开口说道:“我来到这里时仇安就死在这间石屋里,腰间有一个巨大的伤口,据推断应该是被人用利器插入所伤,但是……”他又看向众人,说道:“仇安真正的致命伤是在咽喉处,他的喉咙已经全部被咬烂,根据我带来的仵作分析,他的喉咙是被人咬断的。”叶天问又说道:“仇安身为地榜高手,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此处又是他的巢穴,那么被绑在木架上审讯的人断然不会是他。”他又走前几步,摸着断裂的木架,看向司马炎说道:“被绑在木架上的很有可能是你们的师弟。”司马莹开口问道:“为什么会是璟师弟,而不是另外两人呢?”叶天问看着司马莹,一字一句说道:“因为面具。”他又转过身子走到角落里拎起早已死掉的毒蛇,说道:“据我所知,仇安最喜拿活人做实验研究毒药,我猜你师弟带着面具是因为他已经毁容了,而毁容的原因就是仇安的实验。”众人听了心中一阵不寒而栗,难以想象段璟是如何在这地牢中熬下来的。叶天问又说道:“我猜山腰处两座坟里埋着的人是来救你们师弟的,那个锦铃儿是个姑娘,武功应该不会太高,而你们师弟被绑在木架上受尽折磨,应该也是奄奄一息了,仇安很有可能是被那九宫老人所伤,然后机缘巧合之下,三人合力杀死仇安,而另两人也一一死去,只剩你们师弟活了下来。”他又想了一想,说道:“或许仇安喉咙就是被你们师弟咬断的。”众人听了都是默不作声,叶天问说完也沉默了下来,心头却愈发佩服段璟,难以想象有人竟然会在如此绝望的情况下活了下来,而且还将仇安杀死。

侯一阵怀揣笔记小心翼翼的回到住处,东天王早已在那等候,见侯一阵进了门,忙问道:“如何,那叶天问可曾将笔记交与你?”侯一阵将笔记从怀中取出递给东天王,又倒了杯茶喝下。东天王接过笔记,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良久微微叹了口气,失望道:“皆是一些寻常毒药的炼制之法,与我等无用。”说着将那笔记往桌上一扔。侯一阵在一旁说道:“我也看过其中内容,也没任何发现。”东天王沉吟不语,忽然说道:“万毒老祖定有两本笔记,此本专写寻常毒药,而另一本则记载着他研究的独门毒药,或许还有他的独门毒功。”侯一阵听了一怔,说道:“可我看到桌上只有这一本笔记,如若还有另一本,那会在什么地方?”东天王说道:“如此重要的东西,他肯定带在身上,或者早已派人送回魔教。”侯一阵一惊,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我今番去那小楼,只见到了叶天问,他师弟左天启却是毫无踪影。”又想了一下,惊声道:“不对,昨日回谷就没见到左天启,看来他定是奉了叶天问之命,将那笔记送回魔教去了。”东天王点了点头,说道:“多半如此。”侯一阵脸色青白,怒道:“好一个叶天问,下手竟然如此之快。”又问道:“天王,咱们魔门现在在此地还有人手吗?”东天王缓缓摇头道:“消息来得太突然,门中没有任何准备,只有我一人来了这里。”侯一阵恨声道:“如此倒是便宜他了。”

侯一阵看着床上的情妇,有心想将其一爪拍死,但又担心自己不是黑衣人对手,怕他会对自己不利,他慢慢向后挪动脚步,却发现黑衣人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气息又将自己牢牢锁定,只怕自己刚出此门,黑衣人的杀招就会跟着一起杀到。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自镇定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黑衣人哈哈一笑,说道:“这山谷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本座当然来去自如,侯使者,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意追随本座?”说着又回头看了床上妇人一眼,笑道:“这女人可比你懂事多了。”妇人见黑衣人看向她,露出一丝媚笑,手臂环绕在黑人颈间,又将一张樱唇凑了过去,隔着面具亲了黑衣人一口。

这时柳浪捡起判官笔,与其他三人站定四角,将黑衣人团团围住,又互相对视一眼,一齐出手。侯一阵双爪直拍黑衣人头顶,柳浪判官笔直点黑衣人咽喉,司马炎长剑翻飞,直取黑衣人后心,朱一笑则是双掌连翻,直拍黑衣人小腹。四人都属当世一流高手,合击之下,黑衣人也不敢小视,当下打起精神沉着应战。

二人正在兴头上,忽听门外有热闹喊道:“侯使者,少主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侯一阵正在兴头上,被这一声打扰,顿时心头火起,骂道:“没看到老子正忙吗,滚!”外面那人虽是叶天问心腹,但也不敢惹怒这个凶神,当下战战兢兢回道:“属下不小心打扰了侯使者,实在是罪该万死,但是少主吩咐了,让属下一定要请您过去,还请侯使者大人大量,不要难为属下。”话音刚落,就见大门忽然打开,那人心头一喜,以为侯一阵终于要去见少主了,哪知紧跟着一张凳子飞了出来,正砸在他额角处,顿时被砸的头破血流,侯一阵紧接着骂道:“老子说的话是不是没听见,让你滚就快滚,惹恼了老子,老子就要你的命。”

三人踏着落叶一路前行,谁也没有说话,他们走的这条路正是当日段璟追击秦无贺所走,一路也没遇到什么危险,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后,三人终于穿过了这片树林。

司马炎听完吃了一惊,问道:“竟有如此人物,能让柳兄从头至尾使不出完整一笔?”柳浪苦笑连连,说道:“确实如此,此人掌法甚是了得,我每出一招皆被其封住,又攻我之必救,我被他屡屡打断,一套招式竟无从施展。”柳浪又看了一眼墙上的字,笑道:“不过若非如此,我还写不出如此好字,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又摇头晃脑的欣赏着,眼神里满是得意。司马炎在一旁看了,问道:“柳兄可知那人姓名?”柳浪回忆了一下,说道:“那人单说了一个姓,名倒是未说。”司马炎又追问道,“姓甚?”柳浪回道:“姓锦。”

哪知判官笔甫一点至段璟掌心,竟不似想象般的穿掌而过,而是发出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柳浪一惊,不知有何古怪,正想收笔,却见段璟五指紧握,早已将笔尖牢牢抓在手中。柳浪冷哼一声,一股内力沿着笔杆直击段璟手掌,想要以内力击退段璟,不想段璟也是一股内力吐出,这内力却似比柳浪自己的内力还要霸道,柳浪措不及防之下闷哼一声,手臂一麻,脸色涨得通红。段璟见此松开五指,又向后退了几步,抱拳说道:“承让了。”

这两兄弟悄悄摸到墙角,见淑妃犹自未醒,心头一阵激动,慢慢蹲下身子,何欢一双大手早已抚上了淑妃胸前,隔着衣服轻轻揉搓她的乳房。何翔见被兄长抢了先,眉头一皱,一双手也悄然摸上了淑妃大腿,顺着裤子轻轻抚摸着。

牧童慢慢绕过那些屋子,衣服早已被冷汗湿透,以前听过的那些鬼怪故事此时一股脑的全部出现在了脑海中,腿脚发软,浑身颤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段璟这些日子以来,所受到的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终于压垮了他。他先是被仇安当作实验品,受到了数种毒物的撕咬,甚至被逼着吞下了碧玉蟾蜍,那时的他满脑子都是复仇的念头,一心想着要活着出去。然后又遇到九宫老人前来营救,不料事有不济,九宫老人被仇安杀死,段璟的内心一下经历了从大喜到大悲的过程。又看着自己一直守护着,当作亲妹妹一般的少女被仇安喂下烈性春药,此时又任由仇安玩弄着,这一切就都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可想,饶是他心性超出常人般的坚毅,也不由得崩溃了。索性闭上了眼睛,就当作是一场噩梦吧。

二人双掌抵在一处,脸色渐渐变红,头顶更是隐隐冒出一股热气,九宫老人虽然受伤,但自身内力与仇安也是不相上下,二人一时难解难分。这时段璟听到一阵嘶嘶的声音,急忙看去,就见一条蛇盘在九宫老人身旁,上身立起,嘴里不停吐着红信,一双三角眼中凶光毕现。段璟大惊,想要出声提醒,又怕九宫老人被自己打扰后分神,急得额头上直冒汗,嘴里嘘嘘有声,想要引起那条毒蛇的注意力。

九宫老人定下心来,沉声问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又跟我师徒二人过不去?”黑袍人怪笑一声,说道:“原来那女娃娃是你徒弟,至于我吗,此处乃是万毒教圣坛,我自然也是万毒教的人。”九宫老人见黑袍人不肯透露真实身份,又问道:“阁下将我徒儿抓至此地意欲何为?”黑袍人哈哈一笑,说道:“自然是拿来做祭品了,难道还会拿来供着不成。”九宫老人大怒,抢上前欲绕过黑袍人直奔坛顶,黑袍人嘿嘿冷笑道:“我劝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先把毒解了再说吧。”九宫老人知道他说的乃是实情,但如今锦铃儿危在旦夕,哪还有时间用来慢慢解毒,当下伸出左手食指在右臂上点了几处,暂时将毒逼住,又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直身子,随之而来九宫老人整个人的神态都变了。

段璟起初以为那药是用来疗伤的,当时毫不犹豫就服了下去,哪知服下后体内顿时痛如刀绞,五脏六腑犹如被无数毒蛇撕咬一般。段璟痛不欲生,在地上来回翻滚,嘴里发出的呻吟声犹如恶鬼哭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

段璟见秦无贺如此狼狈,又想着今日能将他擒下问得阿姐下落,心头一阵快意,双掌连拍之下,掌风将地上草屑刮得乱舞。

段璟见众人一时也拿不出个主意,便说道:“理他这么多做甚,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九宫老人说道:“话虽如此,但如今敌暗我明,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总还得小心一些才是。”段璟对九宫老人说道:“前辈,我们何不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九宫老人点头道:“这倒也是一个办法,只是可惜我们不知那万毒教的具体位置。”张管家忽然抬头说道:“我或许可以帮这个忙。”段璟忙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张管家说道:“那王老头此前曾派我去联络万毒教的教使,那万毒教就座落在镇子西南的一座树林里,我曾去过一次,但只是在林子外头等候,里头的情况我是一概不知。”段璟说道:“知道位置就好,前辈,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九宫老人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二人如此玩弄了一会后,张管家取出竹管,对准美妇的菊穴,说道:“娘子我要插进来了。”美妇嗯了一声,上半身伏在床上,屁股高高撅起,身子紧绷着,显得有些紧张。张管家先是用竹管轻轻试探了一下,戳进了一小截,小心翼翼的问道:“如何,可有什么不适感?”美妇微微摇了摇头,这竹管被加热过,插进去时温度刚好,只是那股紧胀的感觉让美妇有些轻微的不适应,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九宫老人听得段璟有些不以为然,说道:“这世间种种武学皆有其玄妙之处,不说这破玉掌,那魔教教主叶天问的化罗神功不也是号称破尽一切内功吗,这几十年间不少高手向其挑战,也没见有人能够击败他。这破玉掌号称破尽一切掌法,虽然可能有些夸大其词,但也有其独到之处,日后你见了断不可掉以轻心。”段璟虽然不再做声,心内总有些不以为然,觉得九宫老人太过夸大其词。

原来段璟昨日前往镇子后,锦铃儿很快就被万毒教找到了,在逃跑时正好遇见九宫老人,被九宫老人救了下来,然后一直留在了这里。

一个时辰后,段璟将万良的尸身放入坑内,又掩好土,本想着再刻一块碑,但转念一想此处离镇子挺近,万一被有心人看到再挖了出来就不好了,便暗暗记下了位置,想着以后再来。至于万金的人头,早已被他扔了喂狗了。

镇子里的人听见打斗声都小心翼翼的打开窗子观看,见段璟打跑了黑衣人,这才战战兢兢的走出家门,围拢在了那面黑旗旁。段璟救醒京锦铃儿,二人一起来到黑旗处,却见众人纷纷散开,见了二人如见鬼怪一般,二人心中大惑不解,却又找不到人询问,无奈之下只能回到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