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明和队友张广志是最后一个走的,接他们的是驻地车司机,司机姓吴,年龄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也是一样的那种暗黑。第二天上午这个驻地车司机开着他的五吨小卡过来时车厢里全里米啊菜啊煤啊等生活物资。6明两个人挤上车和吴师傅打招呼,他只是点点头就算是回答了他们的招呼。看他的神态那么不冷不热的,6明又朝他笑笑说怎么拉这么多东西,队上买东西很不方便吗,离镇上很远吗?吴师傅只恩了一声就动了车。6明觉得这个人无趣就不做声了,和张广志聊天。

下午无事,赵东东和女友偷偷跑出去,要去市区买点东西,朱美成说自己要去约会,大家都不知道他和谁泡上了,纷纷送他一个鄙视的手势。张玉明说他要去把自己美丽的栗染回来,带着恰好想去玩星际大战的张明简走了。只有李响和6明没有必办的事,李响就问6明去不去游泳,6明是想睡觉,但是天气太热了实在无法入睡,就跟着李响去他现的游泳池。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来的领导确实也就是看了个热闹架势。六个班有的班表演基本军姿,有的班表演军旅擒敌拳,有的班表演军歌嘹亮的大合唱,大家吼声洪亮,歌声雄浑,充满了血性阳钢之气,总之热闹不凡。看台上的大小领导点头不已,一路也没有什么大的差错,参观的领导对大家的训练结果都很满意,赞不绝口。

女同事住的宿舍和6明他们这里只隔了一条水泥路和两排浓郁的梧桐树,赵东东过去之前先给那边女生打了个电话,大家都好奇地问他给谁打电话,赵东东说这个要保密。6明看赵东东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猜想可能是他女朋友。过去果不其然,赵东东个大家介绍他女朋友叫孙小麦。这女生长得挺漂亮的,在一宿舍的五女生里面很扎眼,看着孙小麦6明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栩栩。不知道是这一天他心情本来就欠佳还是因为这会想起了栩栩,反正他此后的兴致一直不高。十几个人一起瞎扯了会也无事可做了,有人提议打牌。陕西这边有一种六个人玩的拖拉机,三副扑克,开两桌又少个人,赵东东的女朋友让大家先凑一桌玩,这边她再去叫个她的好朋友。李响,孙玉明,还有大头张明简马上拉了三个女生凑了一桌。剩下6明,赵东东,朱美成和剩下的一个女生继续聊天,赵东东又在讲他想当苹果园主的梦想,把这个女生逗得咯咯直笑,6明也跟着笑。他没料到朱美成也很健谈,在宿舍里很少听见朱美成表什么意见的,不由暗暗惊叹。

好不容易一天的训练结束了,6明去水房淋了两盘水就躺倒在床上,别人都已经是军训的第二天,大家对军训的强度已经有所适应,虽然仍然很累,但是大家躺在床上还精力充沛地聊天。赵东东在6明床铺的斜对面问6明怎么样。6明点点头说没什么。其实6明浑身非常难受,他就是一个书生的身子骨,晚饭没吃下什么。赵东东说6明没想到你这么倔,你这么倔到了单位上迟早要吃亏的。何况你和教官不把关系搞好,以后评选优秀学员肯定没你的份。张玉明接过话岔说听说优秀学员有五百块钱的奖金,说在前面,谁得了可得请兄弟几个撮一顿。“吃你个头!那么多子弟,能轮到我们?”张明简说:“别的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说咱这教官是个大变态,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来来来,6明,让哥们我给你揉两下。”说着就爬上了上床,骑在6明身上。搞什么呀?6明苦笑着有气无力地笑骂道。哎,别小看,我们家可是中医世家,保管你舒服。因为有新成员的加入大家照例又问了6明很多有关他家,学校的问题,最疑惑的是为什么他不留在大庆。6明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服从了青春理想主义的冲动,这简直是最可笑的答案了,于是只是说可能是脑子一下子迷糊了。他们又要6明学赵本山,李响这小子看上去比较搞逗,学赵本山还真有一手。6明注意到朱美成说话不多,就问朱美成他们学校有石油类专业吗?怎么来这个单位了。朱美成说这一届好多都不是石油类专业的,长庆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招石油类专业的人,谁愿意来啊。

你明天早上就知道了。张明简嘟嘟囔囔地说。有鼾声四起,看样子张明简也快步入梦乡了。6明给家里报了个平安,去水房冲了一下身上的臭汗就睡了。

说实话,6明有点佩服自己这个表弟的风格,他坦率,真诚,并且现实。谷微阳看上去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可笑,事实上他阳光而帅气,身上有一种让人着迷的吸引力。但是谷微阳的话还是让6明心里隐隐做疼,失恋这么久,只有现在的疼是真切的,一种失去的疼痛现在真实了。但是6明不能在自己的表弟面前显露出来这种无助,他大方地说:“我很高兴你成为我的情敌。”聊完栩栩之后,谷微阳还没有走的意思,接着和6明谈家世,他说真奇怪,我以前还觉得你这个表哥很遥远陌生,一直没有来找你,早知道你也是这么有意思一个人我一定早就来找你了。也许我们早就成了好朋友,哦,不应该是好兄弟。6明也并非是个小气的人,再不说栩栩之后,他的心境也豁然开朗起来,说到最后他邀请自己的谷微阳这个周末去自己家里做客,而谷微阳则爽快地答应了。

以后的情形大致类似。

“你好!”6明不知怎么有点结巴,“我叫6……6明,”张广志跟着介绍自己叫张广志,“我们是今年新分过来的大学生……”6明还没有说完,张岚青说哦,过来了,脚步已经在往外移。两个人跟在他后面,看他还要说什么,但是张岚青走到院子里看见几个工人还在吸烟骂道:“我日你哥的,你们吃了饭不赶紧上去还磨蹭个什么劲?”这几个工人立刻把嘴上的烟一掐,把烟屁股往口袋一塞转身回了各自的房间,一会就带着安全帽出来了,“走了!”一个头乱蓬蓬的工人吆喝了一声。张岚青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又回自己的房间。6明和张广志两个人尴尬地站着。

一个蹦蹦车“哒哒哒”地停在院子中心,一个上唇留了个一字胡的瘦高子从车上跳下来骂道:“我日你哥的,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嫌这嫌那,嫌不好吃明儿你们自己来做!”吴师傅刚巧从食堂里走了出来,6明细心地现队长一出来吴师傅就进了食堂,他笑笑说:“你个狗日的确实也做得太难吃了点,冯抠抠,你这么贪心,一点不积德,小心生的儿子没屁眼!”原来这人就是管理员,刚刚给井场上送饭去了。冯抠抠说没有老子用钻头给他钻个屁眼。听吴师傅称呼他冯抠抠,他应该姓冯,6明和张广志本来就觉得这个人的一字胡很搞笑,这会忍不住轻轻“扑哧”了一声,忙按住嘴巴,还好他们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