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搞得那么血腥庄重啊?

问题是……

“报告二少爷……”

他鬼话连篇,比那个会掐指乱算的茅山掌门更神叨,可还就是能让人莫名其妙地去相信。她甚至不问原由地跟着他到处跑,沦落到帮他洗衣裳。他还得寸进尺了,像打了血般,命人把那些先前送去铺子里洗的袈裟全给拿了回来,一件不落地丢给她。

“紫色太沉了,换掉。”

“还有还有,他也不叫我欢欢妹妹,只会说我像头猪。我就算是,也是‘珍珠’的‘珠’,是他自己不懂欣赏我的好。”

她家相公和女捕快穿着情侣装,一前一后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深情呼唤间似乎还透着无语凝咽的气氛,活像是对被世俗打开的鸳鸯。午夜档就这样在邢欢面前拉开序幕,她很不厚道地顺从胃部真实反映,干呕出声。

更让邢欢觉得痛的,是永安执握在手中的银鞭,他修长指节轻晃着,银鞭随着节奏轻点着椅子扶手。一下又一下,就像打在她身上,这错觉让她不自觉地咧嘴倒抽凉气。

“……我当然知道,我想先欣赏下这边的风景,要你管。”

一双双目光齐刷刷扫向邢欢,她颤抖呆立着,水滴儿沿着她的发梢不断往下落,很快,她脚边的地儿已经湿透了。半晌后,邢欢微仰起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众人才回过神。

直觉告诉他有场好戏就要上演,错过了很不值。

她低着头儿,一脸受了莫大委屈却又不敢言的模样。

一道清脆嗓音从天而降,同时还伴随着成堆的碎瓦。

“……”

然而,他脱口而出的话背离了理智,“那就煮给有食欲的人吃,比如我。”

“你真的爱吃?”在所有自信被打击殆尽后,她还剩下的只有成堆的自我怀疑。

“贫僧说过很多次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他叹了声,哄女人果然是件体力活。

“那我们私奔吧!我不要再忍气吞声了,我要出家!你给我写介绍信!”

她蓦地转过身子,坚定气息跟随着他的呼吸一起,滋扰着他的鼻息。悟色很想配合下她的认真,偏偏还是没能忍住笑意。有多少人拉着传闻中的奸夫私奔,目的只是为了出家?

“你别笑啊。我说认真的!我可以给你煮一辈子的饭吃,跟你一起念经敲木鱼行骗坑人,不计功劳,永远五五分账。我们可以搞一个组合,就叫‘神经僧侣’好了。”

这一回他想笑,却笑不出声。沉默了许久后,悟色撇了撇嘴角,抬手撑住她身后的门板,轻易将她圈禁在自己的双臂中,借着身高的优势又逼近了她几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知道啊。”她的计划是再也不要什么狗血爱情,只需要和悟色大师的这段纯友谊,也许余生也能足够彩。可邢欢不明白,为什么当纯友谊的对象靠近时,她的呼吸心跳会一致错乱。

只是闻着他发间的檀香味而已,她竟然就觉得温暖安心,不必处心积虑假扮自己去费心经营什么,不需去担心某日会收到封真正能将她扫地出门的休书。待在这个人身边,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尽情地撒些小谎、使些小坏,这是她一直想要的安稳。

原来,不止是爱人,朋友之间也可以有这种感觉吗?

“贫僧难道没告诉过你吗?要在江湖混,最好是光棍。带着你,我的行情怎么办?”他的拒绝很明显,偏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反复咀嚼回味着她方才那番私奔宣言。

“有影响吗?你要是又遇见长得很像你死去未婚妻的女人,就上呗,我不会打扰你啊。”她眨着眼,并不觉得这么肤浅的理由会成为阻碍。

似乎很美妙,有个愿意给他煮一辈子饭的女人跟着,还能体贴地不在关键时刻打扰。但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丝不对劲,思忖了些会,悟色蹙起了眉心,“这么说来,如果你遇见了长得像你死去未婚夫的男人,我也不能打扰?”

“应该是这样的,礼尚往来啊。”想了想,这种可能也是有的,邢欢郑重回道。

“听起来不错,来个口头承诺。”他的道德观里就没有礼尚往来这一项。

“我不是承诺了吗?唔……”

别有深意的话邢欢还没能参透,悟色就无预警地侧过脸,准确地擒获她的唇。

软凉的触感让她惊颤,徒然扩开瞳孔,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没有足够的光亮让她得以窥见他的表情,反倒是感官愈发敏感,邢欢清楚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手肘箍紧了,嘴角摩擦过他感受不到一丝纹路的唇瓣,他张了张嘴,轻咬住她的下唇。微微的刺痒,就好像从前家里头那只牧羊犬用舌尖使劲舔她般,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却发现早已被他封死了所有退路。

“这才是建立私奔关系最基本的口头承诺。”他及时打住想要更加深入的冲动,轻掐住她的下颚,逼她抬起头,指尖的撩拨仍旧在继续,若有似无地反复在她唇上摩挲着,“欢欢妹妹,你确定还要和贫僧私奔?”

“我……”初吻都给你了!怎么能不奔?!

她高仰着涨红的修长脖子,想要吼出极赋贞观的决定。话儿才刚启了个头,抵在身后的门板忽然传来一阵颤动,邢欢受了惊,溢出了声低呼后,反地往前跨了步,稳稳落入他的怀中。

没机会把这暧昧距离拉开,叩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先前,更为响亮。

“开门!”紧随而至的,是一道低沉沙哑地喊声。

颇为陌生的声音让邢欢一愣,按理说,那些江湖儿女们不会那么鲁地跑来敲她的门。可声音又分明是从她门外传来的,邢欢蹙着眉,愣了片刻,才从暴躁的语气中分辨出来人。很显然,会这么待她的只有赵永安。

“……”冷汗就在一瞬间冒了出来,邢欢的心揪到了嗓子眼,她几乎忘了自己还在生气,莫名的心虚在作祟,让她乱了阵脚,回神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压低声音促乱出声,“是我相公!躲起来,你快躲起来。”

“躲什么?难道我会比这种朝三暮四砍柴的更见不得人?让他躲。”相较于她慌乱的样子,悟色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大、大师,别闹了,你想看我死是不是?”

“有我在,怎么舍得让你死呢。”他没有在闹,而是难得的认真。这死女人凭什么在他面前就嚣张的像只老虎,一听到她相公声音就立刻乖得像只猫?

“聋了是不是?谁允许你耍个的!信不信我用休书把你房间贴满!”外头的永安依旧在叫嚣,气势有增无减。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安排邢欢住在群英楼里?为什么要想出隐瞒彼此关系这馊主意?

分明他才是受害者,被她公然背叛,却不能用相公的身份当众质问她。

就连现在单纯地想见她一面,都生怕撞上那些同住在群英楼里的江湖儿女,不仅得心把自己乔装一番,直至连家里小厮都认不出他的地步;还得刻意将嗓音粉饰一遍,改换成契合砍柴人的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