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伤感中的他并不知道那个让他倍感愧疚的兄长加尔德贡在他睁开双眼前一直偷瞄着他,见到他满脸痛苦时更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那双在人前温和的眼变得就像沼泽深处的淤泥般,污秽、阴险而狡诈。

“是哪位米底公主指名要我?!”被及肩黑发遮住半边的冷峻脸庞上满布肃杀之气,深邃的眼中闪烁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霾。

清晨,天刚蒙蒙亮,数以万计的民众开始向马尔杜克神庙聚集,赶来参加神圣庄严的祭祀仪式,而所有祭司也早早恭候于庙前,站在最前方的是首席大祭司阿纳德。

鲁卡愕然,赶紧要抽回手,“怎好劳驾王妃呢,您可是我的主人!”

“分什么主人奴仆,在我看来您只是我的长辈。”

“这怎么行!”他焦急地挪动着手臂又不敢太过用力。

规矩就是规矩决不能打破,他怎能仗着主人对他的好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怎么不行,难道天凉我借您的手取暖都不可以?”她板起脸,佯装生气。

“不敢!”被她如此一说鲁卡也不好再反抗,有些别扭地向前走着。

“这就是了,”笑容再次回到脸上,“您能告诉我这个院中都住些什么人吗?”她将话题转到自己想了解的事上。

“只有王子和我。”

“没有侍从吗?”连一般的贵族都会有众多随从服侍左右,他倒真是特别!

“王子喜欢清静,生活起居都是由我打理。”

“那您不是很累?”

“怎么会,王子在宫中的时间本就不多,而且能侍奉王子是我的荣幸。”鲁卡真诚地说,脸上不知不觉流露出对甲尼撒的崇敬爱戴。

“他很幸运!”塞米拉斯感叹。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凄凉,毕竟从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她、在乎她。不过也仅是这一瞬,下一刻这种感觉就已不复存在。靠自己才是最真实的!这是她的深刻体会。

“您说什么?”鲁卡并没有听清她小声地呢喃。

“没什么,”她笑笑,“王子人呢?”

一听此话鲁卡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头缓缓垂下,不敢去看她。

“休息了。”他低声说。

塞米拉斯并没有生气,她早猜到他不会等她,如果不是还要和米底协商攻打亚述的事,她想他根本不会留在这里。

没有再说话,两人来到一间装饰豪华的屋子前。鲁卡先进去燃上了灯,瞬间明亮的屋中精美稀奇的珍宝映入眼帘,可塞米拉斯却瞬间沉下脸。

“王子人呢?”那张铺满翯翯白羽的金制大床上是空的,没有人影。

“这里不是王子的房间。”鲁卡根本不敢看她。他劝过王子的,可被轰了出来!

“是吗?”眉梢轻挑而起,“那这里也不是我的房间。”

看来要找他“好好”商量一下才是!

“这……”鲁卡顿时不知所措,“请您别为难我!”

看了他一会,她冁然而笑,“怎么会呢,您可以去休息了。”

“谢王妃。”鲁卡感激万分。

“那我先告退,您早些休息。”

当走到门口时他又回过头,“如果王妃有什么需要请直接和我说,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您的家了,所以千万别客气!”在心中他已悄悄地给这个美丽、亲切又识大体的女主人打了满分。

“好,我记下了。”

本为自身利益刻意去讨好鲁卡的她,在这一刻发觉自己真的从心底尊敬起这位老人,因为他实在让人无法不去喜欢。

换下那身华丽却不舒适的盛装,塞米拉斯洗漱一番后便离开了房间。她要去找人。

这个院子并不大,主屋除了她住的那处外仅有一间。走到那扇门前,她试着轻推了下,门开了。

若是在以往甲尼撒必然早已清醒,可今日喝了许多酒的他睡得较沉,并没有发觉有人到来。

塞米拉斯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借着由窗斜射而入的月光隐约可以看出床上睡着个人。没有出声,她默立于床前。

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她发觉自己还真有些生气。该怎么解气呢?轻咬着下唇,目光不自觉地定在他身上。不知为何,那熟睡的身影让她越看越别扭。

很不公平不是吗?余光无意间瞥到床头的一盆水,她笑了,带着些许邪气。

悄悄地走过去,她轻拿起水盆猝不及防地将里边的冷水全部泼在他身上,而后双手环胸,静候他的反应。

沉睡的甲尼撒被冷水击醒,倏地睁开双眼,凌厉的视线迅速扫视四周,当一个人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他本能地一跃而起紧扣住对方的喉咙。

“谁?”头剧烈疼痛的他嗓音低沉而嘶哑,目光却是清明机警的。

“这样欢迎自己的妻子不太好吧。”很平静的声音。

“塞米拉斯?”蹙着眉头收回自己的手,可当他反应过来她的所作所为时瞬间变得暴怒不已。

“你在这里干吗?!”

“找我的丈夫啊。”不温不火的语调中有着淡淡的嘲讽,人则慢悠悠地走到桌旁燃上了灯。

屋子瞬间变得明亮,而她也看清了他青筋暴现、面色铁青的脸。没有惧意,她反倒笑得更加灿烂。

这才对嘛!怎能自己一个人气愤呢!

“那这呢?”一把扯起自己湿透的衣衫,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闪烁着阴狠冷厉的光芒。

“叫醒你啊。”

甲尼撒的双手倏地紧握成拳,剧烈地颤抖着。

“给我滚!”他暴喝。

“我所学的礼仪中并无这项,不如你来教我?”

充满挑衅的声音让甲尼撒闭上眼,长吁口气。

“滚!别让我再说第三次。”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缓缓地说,嗓音阴沉嘶哑,带着浓烈的憎恨。

“你听不懂人话吗?”轻挑起眉梢,她鄙夷地瞄着他。

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紧攥起自己的双手,生怕一不小心真的掐死她。她死并不要紧,可结盟……

“回你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