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之前德阳殿端庄的弧度,还是在小酒馆中你来我往的得体笑容,都没见过。这个梨涡很浅,得是晏蓉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得眉眼弯弯,才会露出来的。

郑牧死了,彻彻底底地一命归阴,哪怕日后大齐朝仍被有心人用来做文章,得以再苟延残喘数年,那也与她这个先帝皇后干系不大了。

郑牧死了,彻彻底底地一命归阴,哪怕日后大齐朝仍被有心人用来做文章,得以再苟延残喘数年,那也与她这个先帝皇后干系不大了。

最里面那个衣箱,统统都是不适合在宫里穿的,晏蓉让人暗地里做了,有备无患。

夏衣单薄,霍珩方才已经觉得不大对,轻触了触她伤口附近偏皮肉,脸立即沉下来:“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不告诉我?”

虽然三人的封地都在本来的势力范围内,就实际好处而言只算锦上添花,但不得不说,面子上非常好看。

夕阳西下,霍珩环视一圈,选了个平坦避风的陡壁前,手中马鞭一指:“传令下去,扎营!”

到底风雨同舟多时,与霍珩分开后,晏蓉有些许不适应,但很快,她就重新欢喜期待起来了。

可惜的是,霍珩表现一直都很正常,他骑着自己那匹乌云盖雪宝驹,从容不迫的走在最前面,从日升到黄昏,他肩背笔挺,不露半点疲态。

当初怀帝身死,其实很多诸侯都收到了消息,但由于混乱,明面上并未发丧,所以理论上,怀帝是还“活”着的。

晏珣一愣,勃然大怒:“阿蓉尚在孝期,如何能作婚娶之事?!”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晏蓉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不再废话。

彭夫人扪心自问,换了自己是荀太夫人也会有点疙瘩的,霍珩是谁?有权有势英伟年轻如他,哪家贵女聘不得?

迟了五年的战役,恐怕真要拉开帷幕了,且这一次,晏庆毫无顾忌,直接在明面上调动了部曲,吞并太原上党以一统并州的野心昭然若揭。

晏蓉展颜一笑,她如何是独身?不是还有白翎卫吗?况且并州上党,现已是她太原晏氏的地盘。

她犯了难,霍珩很高,她躺着的木板床又十分矮,勉强到他膝盖高度。她仰着脖子和他说话固然辛苦,霍珩特地来探病,让人杵在床边说话更不是事。

霍珩大惊,如今夜色笼罩,北宫范围极大,等浓烟滚滚到宫外也能发现,恐怕火起已多时,火势甚猛。

他这谋士啥都好,就是时常有点无伤大雅的恶趣味,霍珩无奈摇头,也不深究,将手里的玉佩放回怀里,道:“先生快快请进。”

霍珩点头:“按原定计划,今夜三更行事。”

*

“起罢。”

她更关注洛阳以及怀帝的情况。

申媪点了点头:“是的,出山不远有个小村庄,可惜村民寥寥,大约是今天旱情无法耕种,都离开讨生活了,霍侯下令略略收拾房舍,原地休整。”

晏蓉颔首,霍珩做出如此安排,他们肯定是已经安全了。之前一战,受伤者中有一部分是中了毒的,出了山,情况允许肯定得先安排大伙儿拔除余毒。

她已经顺利离开了,只要洛阳方面那边没有太大的转圜,当初所求,便能实现。

晏蓉颇为期待,申媪却道:“洛阳那边的消息,婢子并不知情,女郎要不召晏一来问问?”

她确实不知情,也无瑕分心这些,因为晏蓉的陪嫁侍女病了大半。火里来水里去,又一路惊险,在山里绷着神经还好,出来后松了一口气人就倒下了。

剩下没病的那几个都打了焉,申媪只得安排那几人照顾同伴们,她亲自守着主子。

晏蓉生病其实也挺正常的,侍女们有的生病比她还重。

“女郎要不与霍侯相询也行,女郎醒了,想必霍侯很快就会过来的。”

说到这里申媪喜滋滋的,霍珩一路护着晏蓉同骑,晏蓉病得昏昏沉沉,他面沉如水,一路快马加鞭,硬把两天路程用一天半走完了。

出了山,他亲自安排晏蓉下榻房舍,又看着她被喂了药,要不是他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恐怕现在还在这呢。且他离开前命人人在屋外守着,刚才晏蓉醒了,已经有人奔去禀报了。

乳母想些什么,晏蓉大致能猜的出来,她挺无奈的:“阿媪,你……”

不过不等她的话说完,门外就由远至近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霍珩在檐下解了蓑衣,低声道:“世妹?”

“世兄,请进。”

救命之恩,又一路受其照顾,这时候生生避嫌就矫情了。此处并非闺房,当世对女子的约束也没那么大,晏蓉低头略略整理衣襟,待一切整齐,她便扬声请人进屋。

霍珩推开房门,一进屋就先打量晏蓉面色。见她虽眼下仍有浅浅青痕,脸色苍白,但精神头不错,也没前两日那般虚弱了,他露出笑意。

“陆先生果然善岐黄之术,世妹已渐愈。”

他走到近前,缓声安慰:“你体内余毒已经拔清,风热之症只需好生服药数日,便能根除。”

“多劳世兄费心。”

霍珩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真的费了不少心,但客气话多说就没意思了。晏蓉道了一声谢之后,笑了笑,她想招呼霍珩坐下,环视一圈,却发现房内空空如也,除了床就一个小几,不说胡凳坐席,就是连麦秆之类的东西都没有。

她犯了难,霍珩很高,她躺着的木板床又十分矮,勉强到他膝盖高度。她仰着脖子和他说话固然辛苦,霍珩特地来探病,让人杵在床边说话更不是事。

跟罚站似的,太失礼了,眼前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晏蓉干脆往里头挪了挪,大大方方地说:“世兄快快请坐。”

将这个小难题抛给霍珩吧。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这不算她的床。

霍珩顿了顿,深深看了她一眼,撩起下摆,直接在床沿坐下。

这么一坐下,霍珩作何感想,晏蓉不知道,反正她觉得点儿不好意思。农户家的木板床能有多宽?不过三尺见方罢了,即使她往里挪了,身形高大的男人坐下,大腿位置还是小幅度挨着她的腿。

男性属阳,霍珩还是常年习武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暖炙的体温透过几层薄薄的夏衣,一下子传到晏蓉的肌肤上。

她赶紧努力往后又挪了挪,拉开一点点距离,感觉才好些。

这种温度,似乎让空气中多了点什么,晏蓉也没细细琢磨,赶紧开口询问。

“世兄,我们如今在何处?洛阳如何了?”她有些紧张,不错眼盯着他。

“我们如今在黄河边上的小村落,等渡了黄河,就是并州。”

在丛山中穿行了好几天,从西往东,小道出口在黄河边上,而河对岸就是太行山脚下,冀州和并州的交界处。往左,是并州上党郡;往右,则是冀州。

如今上党也是晏家势力范围,渡了河,就算回到家了,晏蓉不禁露出喜色,苍白的脸染上一丝红晕。

霍珩见她高兴,挑了挑唇,又温声道:“这河段水流本就湍急,这二日雨势又颇大,渡河最好缓一缓。”

“且船只还需要调度,你莫要焦急,好好养病才是。”

申媪端了药碗过来,霍珩随手接过,递给晏蓉。

黑褐色的浓稠药汁一看就苦得很,但晏蓉心情正亢奋,吸了口气,咬牙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