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咒誓?”树三少复有将自己的眼蒙了起来,一边握着白三的手把玩,一边明知故问。

树三少嘿嘿一笑,跳起来一下子抱住她。“婆娘,你看本少比阴极皇那娘娘腔不差吧?以后谁得罪老子,老子就这样恶心死他。”

那是一棵老榆树,看上去恐怕有上千岁,树枝上还挂着稀稀拉拉的枯黄叶子,虬结的根露出地面,像龙爪一样延伸向四面八方。树洞靠近树根部,很大,足够容下五六人。

白三一点也不关心,正要打算继续上镇,然而却被树三少硬拉着转了方向。

随着他的目光,燕槿初也看向白三,立时注意到她那身白衣上竟有多处污迹,不由又是好笑又是疑惑。

所以,她总是静静地守着他,所以,她为他掳来了他想要的人。

白三也不辩解,只是靠着他的肩,借他的体温消除心中的不安。

暮色笼罩住远山近野,两人眼前一片朦胧,谁也没再说话,似乎只要能这样相互依偎着,便没什么可求的了。

月亮爬上了竹梢,寨子里人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不时响起,伴着一两声狗叫,溪水淙淙的流淌声,更衬出山林的寂静。

“三儿,你知道我的名字吗?”树三少突然开口,打破了宁静。

“树三少。”好一会儿,白三才缓缓应,语气中有着让人无法理解的坚定。

树三少沉默下来,半晌,扯开话题,笑道:“我好久没做东西给你吃了,今天咱们就不去别人家蹭饭,我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

显然被这一个提议勾起了两人到幻帝宫之行的美好回忆,白三眼睛一亮,兴致高昂。

“烤鱼。”因为就在溪边,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鱼,也想到了他第一次弄给自己吃的便是鱼。

“好,咱们就吃鱼。”宠溺地摸了摸白三的头,树三少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白三也跟着站起,寸步不离地随在他身边。树三少看了她一眼,笑得有些无奈。

“我不会跑了。”

白三嗯了声,却没移开半步。树三少摇头,也由得她,在做的过程中还不时告诉她捉鱼做鱼的决窍。他说是为了万一哪天他不在她身边,她也能不亏待自己的肚皮。

鱼做得很好,因为有现成的佐料,所以比第一次做得更好吃。树三少又很细心,将刺一根一根挑了,才喂给白三吃。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捉到的两条鱼都下了两天没进食的白三肚子,等她发现时,树三少手中只剩下了条鱼骨架。

“你……你还……还没吃……”白三发窘,又有些不安懊恼,火光照着,竟是说不出的生动。

树三少微笑,“我不饿。你忘记了,你来找我时,我已经吃过了。”说着,他起身到水边将手洗净,然后将白三拉起,“晚了,回吧。”

白三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相隔半肩走在他之后,夜风吹得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看着他宽阔的肩,俊美的侧脸,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幸福。

正走到半山腰,后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站定。

“三少爷,大少爷来了,让你去寨首家见他。”是一个少年,老远见到两人就大声喊了起来。

树三少身体一僵,片刻后,才淡淡应声:“知道了,你先去回禀,我马上就来。”

等那少年离开,树三少放开白三的手,“三儿,你先回去,我晚点回来。”

白三应了,转身要走,却又被树三少从背后一把抱住。

“三儿,我想亲亲你。”不待白三发问,他将脸埋在她颈间,柔声祈求。

白三脸微红,却仍然偏过头,将脸凑向他,虽没说话,但显然是允了。

树三少低笑了声,蓦然将她头掰过来,狠狠地吻在了她唇上,辗转吸吮,仿似想要将她辗碎吞进自己腹中。

然后,他放开了她,如同开始那般突然。

“今晚的鱼做得果然好吃。”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他转眼消失在森森的竹林中。

白三站在原地,捂着发烫的脸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半晌回不过神来。

第十二章

卿溯。他对燕槿初说了这两个字。

她其实是听到了的。但是她宁可自己没有听到。所以躲到了溪边去,让他以为她没听到。这样做果然是对的,她不去理他是否要娶别的女子,不理他叫什么,他便还能对她如同以往一样。

可是她害怕,害怕他会突然离开。所以她才会偷偷跟了来。

白三无声无息地坐在寨首家竹楼外的老桂花树上,看着竹楼里的人。桂花树枝叶伸展,像一不准哪次就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树三少抬手将兄长的手扒拉下来,悻悻地道:“跟你说了多少遍,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男人微笑,“谁让你一直这样爱胡闹,都快三十了还不改。”

“又来了,又来了……”树三少有些不耐烦,蓦地从窗子上跳到屋内,一把拽住兄长的手,“咱们兄弟好久不见面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走走,喝一杯去,我就不相信今晚灌不倒你。”

被拖走的男人笑得有些无奈,也有些纵容,在快离开窗子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往窗外膘了一眼。那一眼,寒意森森。

是怎么回的茅屋,白三不记得了。她只是知道,一定不能让树三少知道她听到了他们的话。那样……那样她使还能和他在一起,看他笑,看他闹。

点亮油灯,她坐在桌边,静静地等着。

不去想,什么都不想。她只知道他是第一个对她那么好的人,第一个关心她肚子饿不饿,第一个希望她常常笑,第一个会为了她不顾自身安危跳进机关里的人。他说没用真心,她不相信。

那些话都是假的。她知道。他说她傻,可是他一定不知道,她看人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

“卿溯。”她张嘴,小心翼翼地吐出这两个字,唇角便微微扬起,像是捡到了某样珍宝。

他的名字原来叫卿溯。

卿溯。卿溯。卿溯……

月亮悄悄坠向天边,乌鸦啼叫拍翅的声音远远传来,天渐渐亮了。白三仍呆呆地坐在桌边,动也未动,浑不觉时间的流逝。他说他晚点回来,那么自然是要回来的。他没骗过她。

油燃尽,灯扑地一下灭了。

时间究竟是漫长如年,还是迅如电闪,白三已然分不清。直到屋外传来人声,她才蓦然回过神,惊喜地站起身。也许是坐久了,她双腿一麻,嘭地一下又跌坐了回去。

两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却是那一对祖孙,见到白三还在,他们眼中露出惊异的神色。

“姑、姑娘……”显然想到自己曾在她碗中下药,老者神色有些慌张,话朱说完,拉着小孙子转身就要跑。

“他呢?”白三手一撑桌面,人已翻出门,挡在了祖孙俩的面前,冷冷地问。不是树三少,她心中已然凉了一半。

“姐姐是指三少爷吗?”小孙子年少无畏,又知白三是树三少的朋友,倒不如老者害怕,回得大大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