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毅弹了弹手中薄薄的契纸,淡淡问道:“无功不受禄,本官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拿这笔银子?”

太虚笑道:“你应该想你岳父的女儿才是。”

黄知县开的酒楼,若换了以前,萧凡是不敢打它的主意的,黄知县在江浦可以算是一手遮天,惹了它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再往前走便是县衙大堂了,跟电视上不一样的是,其实古代官员审案,并非所有的案子都在大堂审理的,大堂真正审理的是重大的刑案,而一般的民事纠纷,或小案小事,则在二堂过审,知县以说服调解为主。

太虚搓着手侧头望向厨房,一副急不可待等着上菜的模样,不知饿了多少顿了。

偏偏老骗子还抓着他的胳膊死不放手,另一只手则捋着他那仙风道骨的胡须,悠然道:“这位后生跑得好快,不过……你真的有凶兆!”

大堂里,两名店伙计赌骰子正赌得热火朝天,他们的面前或多或少摆放着十几文铜钱,两人神情紧张而专注的盯着瓷碗里的三粒骰子,大冷天的,他们竟然满脑门的汗,看来是一场赌注高达十几文铜钱的豪赌。

“听说父亲将城南的醉仙楼交给你打理了?”陈莺儿敛去笑颜,声音已变得清冷。看着萧凡那张俊俏的脸,芳心之中却莫名其妙生出淡淡的恼怒。

萧凡赶紧甩头,甩去这个无耻的想法。

萧凡头皮一阵发麻,全身感觉冰冷无比。

陈四六面色苍白,无力的挥手,表情嫌恶得像在赶苍蝇:“走,快走!出去,别让我看见你,闹心!”

陈四六越说越动情,眼眶很快泛了红,语声哽咽:“……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父亲去了,可我还在,岳父如父,可惜我这几年一直在外奔波,对你殊乏照料,贤婿啊,为了这个家,我对你太过疏忽,你不要怪我才是……”

可不给又不行,身为精明的商人,虽然不知萧凡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曹县丞放过陈家,但陈四六隐隐觉得,那位新来的县丞大人也许对萧凡的印象不错,印象差的话萧凡肯定说服不了他。萧凡救了陈家,若自己对他一点表示都没有,传到曹县丞耳中,陈家有好果子吃吗?

曹县丞似笑非笑,盯着萧凡道:“可是……就像你说的,本官欲在这江浦官场上立威,若不拿陈家开刀,这立威还怎么立?”

姑爷就姑爷吧,还非得在前面加上“窝囊”二字,都八品官儿了,不知道修点口德吗?

“小子,哈哈,不错不错,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敢在酒桌上跟老子叫板的,你很有种!老子看得起你!”

他的一双眼睛黑亮如星,喝酒时微微眯起,然后忽地睁开,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啸傲山林的猛虎盘踞在桌边,威风凛凛,却又神华内敛。

知县是一县之首,是最高的行政长官,而县丞则是县里的二把手,比知县低了一个品级,古代官场上,老二强压老大一头的事情极为罕见,这是种很不正常的政治氛围,而且这种情况必然不会维持很久,两者之间会很快分出个胜负,要么老大胜,死死压住老二的嚣张气焰,要么老二胜,老大被迫远调或致仕,老二顺利出位,当然,如果黄知县是个欺软怕硬,懦弱胆小的姓子,情知惹不起曹县丞背后的燕王,从此甘心做个傀儡应声虫,则另当别论。

陈四六绝望的惨笑:“求告无门,看来曹县丞是不会放过咱们陈家了,你们快逃命去吧,我已届不惑,便舍了这残躯让曹县丞出一口怨气又何妨。”

曹毅觉得挺悲愤,屁颠儿屁颠儿跑来上任,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被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子踹了,这让他这个堂堂正八品朝廷命官颜面何存?

与老道士聊了半天,谈不上很投机,不过他却是萧凡穿越以来跟人说话最多的第一人,姑且可以算作是朋友吧,尽管这位朋友是个骗子。

所谓“妖孽附体”云云,只是为了骗他一顿饭的噱头,就跟前世论坛上的标题党是一个意思。

老道士讪讪的笑了笑,这回声音低了很多:“那就简单来一个荤菜,两个素菜,再烫壶酒吧……”

所以说,人不能有贪欲,一旦有了贪欲,倒霉事就跟着来了。

说完萧凡还挥了挥手,然后盯着陈四六,脸上仍挂着笑,目光却露出同样的讥诮之色。

“岳父好轻功!”萧凡长长叹息,眼中掩饰不住浓浓的羡慕之情。胖成这样居然还跳得这么高,古代人实在深不可测。

萧凡摸着鼻子说不出话了,男人跟女人吵架,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萧凡不会蠢到去跟陈小姐争辩这个是非,刚才的情形她是看在眼里的,她心里有数就行。

这样一无是处的姑爷,陈四六怎肯将女儿嫁给他?

“贵姓?”萧凡露出了和善的微笑,笑容斯文儒雅,无可挑剔。

萧凡觉得自己目前这个状态对他的打劫大业很不利。

黄惟善脸有点黑了:“…………”

他当然没经过老爹的授意,说白了,今曰他来这醉仙楼,根本就是寻衅报复,他想得很简单,直接弄死萧凡,然后去陈家逼婚,把陈莺儿弄到手,典型的纨绔子弟欺男霸女行为,他老爹去了京师拜会礼部右侍郎黄观,怎么可能知道?

萧凡见黄惟善的表情,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好了,姓命保住了,只要不是黄知县的授意就好,至于这位官二代,吓唬吓唬他倒不在话下。

“黄公子,我再问你,你今曰领人打上门,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什……什么准备?”

萧凡再次放出一颗重磅炸弹:“黄知县跟曹县丞撕破

脸的准备,你做好了吗?你确定要杀了我,完全不必顾忌曹县丞的面子?”

黄惟善震惊了:“曹县丞?你……你跟曹县丞是什么关系?”

萧凡高深的笑了笑:“陈家得罪曹县丞,是我居中一手调解的,曹县丞到江浦的第二天,我进了官驿跟他喝酒,你说我跟曹大人是什么关系?”

黄惟善楞住了,江浦县并不大,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很快便人尽皆知,他知道萧凡说的全是实话。

听萧凡话里的意思,他跟曹县丞居然关系不浅,这下事情有点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