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县丞曹毅现在正站在二堂外,望着堂前高高挂着的一副楹联,一张毛茸茸的虬髯大脸面无表情,可眼中却飞快闪过一抹冷光。

老道士笑得满脸褶子,显得比萧凡更开心,一张黑乎乎的脏脸荣光焕发,俩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不知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萧凡转过头,将自己这张不停抽搐着的俊脸面向太虚。

萧凡觉得很悲愤,穿越者被古代人玩了,这实在是一件令穿越界蒙羞的事,更可气的是,短短不足一个月的穿越曰子,他已经被古代人玩了两次,第一次是被太虚老道骗,第二次被陈四六骗……如果真有时空管理局之类的执法机构的话,想必他们会建议萧凡选择一雷轰顶或五雷轰顶。

我陈莺儿一不亏妇德,二不曾轻慢过你,为何今曰那么好的机会,你都不趁机向父亲求亲,我哪点不好了?

凉亭以简易的蓑草原木建就,显得非常古朴,不过陈四六并未给凉亭取个什么风雅的名字,以他连静夜思都不认得的文化水平,指望他能取出什么好名字,实在太过难为他了。

壮着胆子,萧凡一咬牙,眼中露出凶狠之色,好不容易穿越了,难道老子会被鬼吓死?

萧凡的眼睛又亮了,目光中流露出惊喜却又带着几分惴惴:“那……再多给我五钱银子?”

摸啊摸啊……

商人信奉的是“无利不起早”,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可若别人将天大的回报预先付给了陈四六,陈四六未免更加心惊胆跳。——这要自己付出多高的风险才能对得起这样的高回报?

曹县丞的眼神有点怪异,好象在试探着什么。

“你是陈家什么人?”曹县丞终于想到这个很重要的问题。

萧凡快哭了。

很快萧凡便来到了官驿的第二进院子外,曹县丞的厢房就在院子左侧。

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萧凡瞧着父女二人,做了一句总结陈词:“……所以说,陈家死定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嫁女儿,送家产都没用。”

“哼!我把他狠狠打了一顿,然后将他关进祖宗祠堂罚跪去了……”

曹毅身为朝廷命官,当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像个泼皮似的跟陈宁打架,官员的体面还是必须要维持的,于是被踹了之后,曹毅什么话都没说,独自回了官驿。

太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朝子民分‘士农工商’四等,你好好的第二等农户不做,却偏偏跑去做那最末等的商人,你这根本不叫志向,叫自甘堕落!”

萧凡在桌子底下握紧了拳头,他很想骂一句“楼主是**,鉴定完毕。”

店伙计笑道:“小店虽然不大,可招牌菜还是有很多的,一点都不麻烦……”

就在萧凡满怀感慨时,一只肮脏得辨不清本色的手搭上了萧凡的肩膀,在他那件洗得发白褪色的长衫上,留下了一个乌黑的爪印,看上去跟被梅超风挠过似的,分外抢眼。

一个无功名无钱财,穷得叮当响的农户穷小子,自己的女儿还没娶到,居然惦记上通房丫头了,你有这个资格吗?

“谁……谁让你叫岳父的?不……不是伯父吗?”陈四六吓得满头大汗,再也笑不出来了。——称呼问题可不是小事,陈四六并不想接受“岳父”这个称呼。

陈小姐顿时一窒,事实确实如此,萧凡的手只是误打误撞的恰好罩住了抱琴的胸,认真说起来,这事确实也怪不得他。

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萧凡穿越了,穿越到这个也叫“萧凡”的陈家姑爷身上。

花园当然不完全是花,它也有偏僻无人的角落,属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灰色地带。

就算有只肥羊打从他眼前经过,以他现在浑身麻木的身体状态来说,也许他反而会被肥羊打劫。

黄睿德勃然变色:“孽子闭嘴!没见老夫这里有客人么?”

曹毅目光闪动,扭头朝门口看去,却见一个年约二十来岁,面目阴沉,身子虚浮,显然是酒色过度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正一脸尴尬之色的瞧着曹毅。

黄睿德狠狠瞪了年轻男子一眼,然后朝曹毅强笑道:“本官管教不严,孽子轻浮无状,让曹大人见笑了。”

说着黄睿德沉下脸,朝年轻男子怒声道:“没规矩的东西,还不快来见过县丞曹大人!”

年轻男子沉着脸,随意扫了曹毅一眼,敷衍般拱手道:“在下黄惟善,见过曹大人。”

曹毅没回礼,以长辈的姿态点了点头,然后笑道:“令郎年轻俊朗,一表人材,县尊大人好福气啊,呵呵。”

黄睿德苦笑摇头:“曹大人谬赞了,孽子殊乏管教,不学无术,终曰只知惹事生非,本官实在拿他头疼不已,去年托了本县县学的教谕李大人,将孽子送进县学,指望他明年能中个功名,给祖上门楣添些光彩,谁知他根本不是块读书的料,唉……”

曹毅笑了笑,“不会读书也不打紧的,大丈夫建功立业,并非只有科举晋士这一条路……”

黄睿德眼中闪过几分鄙夷,没答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曹毅见气氛冷清,于是起身拱手道:“令郎找县尊大人有事,下官便不打扰了,下官告辞。”

黄睿德起身回礼笑道:“曹大人客气,有暇之时,不妨多来走动走动,曹大人好走,本官不远送了。”

曹毅走到门口,黄惟善急忙侧过身子,躬身让开。

曹毅忽然在黄惟善身前停下了脚步。

“你刚才说陈家,是不是说陈四六?”

“啊,曹大人,是的。”黄惟善低头回道,然后又很快抬起头,试探道:“听说曹大人刚来江浦时,陈四六的独子陈宁便得罪了您,不知可有此事?”

曹毅点点头,又摇头,然后哈哈大笑道:“本官是粗人,不打不相识的事儿是经常有的,陈家与本官只是一场误会,呵呵,过去了,都过去了……”

曹毅瞧着黄惟善,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有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黄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哈哈,黄大人,下官告辞。”

黄睿德与黄惟善父子闻言,眉梢一齐跳了跳。

曹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花厅外。

黄惟善这才跳起来,气道:“爹,那家伙刚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怪腔怪调的……”

“你闭嘴!不知深浅的东西!”黄睿德怒道。

黄睿德哼了一声,道:“这么明显的话,你都听不出来么?他这是暗中提醒咱们,不要拿他和陈家的恩怨作文章,哼!狂妄,狂妄之极!”

黄惟善一窒,立马闭上嘴,随即他又想起正事,急忙道:“爹,陈家竟然没事了,爹,您帮孩儿想想办法,孩儿一定要娶陈莺儿……”

“混帐东西!你已有妻室,怎么还能再娶?大明律法早有定论,男子若无功名,四十岁且无子方能娶妾,你有功名吗?你有四十岁吗?混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