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们并不知道,俪辞此刻表现出的视荣华为无物并不是因为傅家的教育,完全是因为她对皇宫没有丝毫的兴趣。

毕竟是个集权时代啊。

玉静素来自卑自尊,不喜被人看轻,此次来长公主府又是俪辞求得的,所以只带了三个丫鬟,若眉、若嫣、若溪。而俪辞却是不拘谨,将引凤阁中伺候惯了的丫鬟大半都带来。此刻这些丫鬟都在外面候着。

灯火通明的正堂,他与君凤兮相对而坐,前驸马华敬容尴尬地立在王爷身后,像极了看门狗。

她搜刮理由说服自己后,终于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

突然听得前方一阵急促而稳健的脚步,很是不同寻常,俪辞抬起头,见五十步外有一青年男子在奉仪装扮的宫人带领下穿过九曲桥,虎步龙行而来。

老太太正欲点头,转念一想,道:“倒也未必。料想沈丽姬也不敢对我不敬。”

或许,报答傅筑的养育之恩的唯一办法便是安分守己,为自己谋得一桩好姻缘,日后傅家子弟朝堂,多多提携,助傅家门庭再度光耀。

偏偏祸不单行,傅筑为了忠义与她阴阳两隔,一时间傅氏家族群龙无首,大太太虽是个见过世面的,终究只是个内宅妇人,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袭来,将她打得头昏脑涨,若非沈丽姬一旁帮忙主持,怕是已经到下。

是以金銮殿上,太后网了一批佞臣痛哭流涕求请僭王即位,唯独傅尚书巍然不跪,只等那僭王将要坐上龙椅时,忽然高喊一声:“万万不可!”

皇帝是个怎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死了,而现下传出的消息非常明确,杀死皇帝的是陪皇帝出猎但子。

华敬容看着长公主娇美的面容,眼角微红,尚挂着一滴泪珠,如海棠垂泪,不由失神,半晌后,道:“太后让我请你回宫小住。”

敲着棋子,君凤兮漫不经心地说着,在他清亮如水的眼眸中,君主的死亡或许与一片树叶凋零同样寡淡。

他昨天还只是个在自己的怀里睡觉的孩子,怎么就一转眼间,死掉了。

太后冷漠地站在太极殿里,身穿凤袍,面色冰冷,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事务能摧毁她此刻的镇定了。但凤驾前的诸位却清晰看见,太后的手正在发抖,因为高常侍带回来的棺椁,精力透支到了极点。

沈姨娘冷哼一声,命婆子一通冷水泼醒,抓起头发,威逼道:“想要我给个痛快,就立刻招供!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李姨娘有了身孕,便以为我动不得你?”

见驿丁牵来新马,黑云中有数人勒马停住,翻身滚下,但更多的却是身形一轻,抛弃了身下已经奔驰得几近力竭的战马,飘到空出的新马之上,左手取下抹嘴,左手喂麻黄丸,手脚麻利,显然是养成习惯了。

汝南王不由莞尔,道:“听闻前几日观音禅寺出了件稀罕事,傍晚时分突然天空云彩大作,莲池中万株青莲瞬间绽放又瞬间枯萎,听着玄幻,不知是否确实?”

“那红云怎么说?”

傅老太太又对范二郎道:“芸娘出身低,不配入我范家门楣,但那孩子终究是你的,你给挑两个娘并一些洗礼送去,权且安了她的心。只是有一桩你须同她说清楚,等孩子满了月,就得接进府养,从此母子断绝,老死不相往来!”

即刻有婆子上前禀告:“回老太太的话,前面有两个下贱女子挡着道,其中一个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正当心旷神怡时,突然白鹤一阵聒噪,众女循声望去,见一鹤发童颜的老者,黄杨木道簪别髻,手持白麈尾拂尘,身穿鹤氅羽衣,脚踏泛白麻履,姿态清雅,一路行来,衣袖翻飞,自有一股出尘气质。

傅家乃北地名门,世袭义阳侯,传到这一代,圣眷更深。初娘子即将入东宫为良娣,四娘子又深得长公主喜欢,当真是烈火浇油,锦上添花。如今在京城,北地傅氏的名号,便是崔谢卢江那等豪门巨阀也不敢怠慢。怎么到了岳阳,竟是诸事不顺,不过游个楼,尚且被拦在门口?

俪辞轻叹着,她吟诵前贤诗句,更多的却是念及自己异世再生,这番离奇,当真是天道渺渺,宇宙无穷。

岳阳自古繁华,独安年间划为长沙王封地后,得王爷治理有方,越发地欣欣向荣。范家在岳阳是有头有脸的大户,听闻嫁到北地傅家的姑省亲,那些个小辈们齐刷刷地在城门旁排了足有百人大阵仗,看得玉静心中暗喜。

“采莲归,绿水芙蓉衣。秋风起浪凫雁飞……相思苦,佳期不可驻。塞外征夫犹未还,江南采莲今已暮……采莲歌有节,采莲夜未歇……共问寒江千里外,征客关山路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