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熟悉的面孔,俪辞难免露出失落,那侍女却许是误会她口渴,一人退下端来金杯奉上,一人则小心地将她扶起,动作温柔得仿佛她是豆腐做成般。

因着彼此早都熟悉,梧桐苑里见长公主,也与往常并无差别,无非是长公主问些生活起居的习惯,俪辞与玉静一一回答。不多时有女官询问房舍安置,长公主对此自是早有安排,道:“去年新修的静秀苑不错,名字温婉,风景也好,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宜大兴土木,再造新园,只能委屈两位娘子了。”

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泉水在小红泥炉中吐出珍珠般的泡沫,汩汩的声响在静寂的夜晚分外刺耳。

总要快刀斩乱麻的。

回到引凤阁已是戌时过了小半,俪辞下了马车便想内室更衣,却有沈姨娘早早候在堂屋,见她进院子,便迎上去道:“四娘子可是回来了。”

奴婢们具不敢怠慢,安排四娘子在沧澜水榭等待。

“是。”

那人手腕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却是初出茅庐,连他的姓名身份都不知道,唯一依仗的不过是虚无缥缈的血脉亲情和也许并不存在的愧疚之情!

所以虽华敬容面色不善,大太太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兴许是看老人可怜,楼上雅间唯一的客人命博士送了碗温热的黄酒,与那老人家,并捎了句话:“莫要说那前朝旧事,说说当下京城的新鲜事吧。”

没有人会相信那么柔弱但子会做出弑父夺位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发生,而太后显然是站在长沙王一边的。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一次,君凤兮有了短暂的沉默,最终摇摇头。

太后知道自己方才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但她却又忍不住的感到眩晕。

她走到太后身边,扶起太后的一只手,帮助她站稳。

“……我会让婆子用尖针扎进去,看看是不是熟透。假若真是熟透了,就干脆用这铁梳子帮你梳一下,保准骨肉分离,香气扑鼻。这是个不见血的法子,从脚面开始,一点点往上烫,能玩很久呢。”

为首者见属下狼狈,向中央轻袍缓带男子耳语,那贵人显然心事重重,见马匹随从摔倒,只淡淡道:“且留下歇息吧!”

“缘分本就如此的奇异。求的是得不到,不求的时候却是到了。”

大太太和蔼一笑:“这可怜的孩子,当真是笨手笨脚。陈妈妈,沈姨娘那边知道这事吗?”

傅老太太冷笑一声:“你这毒妇,且不说欺上瞒下,搬弄是非,竟是连范家嫡亲骨肉都敢扔出门去!岂能饶恕!辜念你为范家操持忙碌,确有苦劳,你明日起就留在家庵念经吧。待二郎娶了新妇,你又确实诚心悔改,才可出来。”

“回老太太的话,那抱着孩子的女子难缠得紧,说是怀里抱了范家骨肉,若是定要赶她们走,她便抱着这孩子跳水了,化作厉鬼缠死傅家娘子。老奴想这事蹊跷,又涉及娘子们,不敢用强,怕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只是细细回想小沙弥的话,又觉得有几分道理。佛家讲求的是缘分,若是定要凡事细细追究,问个根本,反是犯了嗔痴之戒,于是嫣然一笑,道:“大师所言极是,小女受教了。”

遂出言嘲讽:“到底来了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表哥竟胆怯如此?”

玉静与俪辞闻言,先看那洞庭湖烟波浩渺,再美目微闭,想象这满湖的波涛化为无尽的白雪,顿觉一阵清凉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