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丫鬟也跳下车,挑开车帘,将玉静挽出。只见她云鬓巍峨,勒了根镶拇指大明珠的金丝抹额,配上混银线淡青色织缎胡服,越发显得美人如玉,端得个碧玉妆成一树高。

俪辞不敢疏忽,忙随那丫鬟前去,只是心中不免嘀咕:自跟雪舒学习骑术后,父亲便免了俪辞伺候笔墨的差事,由新得的李姨娘负责。不知为何今日又要自己前去。莫非是父亲晓得自己朽木难雕,发怒了?

无华素簪不及玉鬘及笄时用的御赐八宝琉璃簪光华夺目,但御赐八宝琉璃簪固然精妙,却又怎及这上古之物的举世无双。只是长公主用此物为自己绾发,寓意为温润如玉,还是无价,俪辞不知。

可以说,形势虽对张姨娘不利,却也没有逼到极端。张姨娘这突然就站出来认了罪,当真是一记雷忽地劈下了。

林妈妈得令,招了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耳语几句,俪辞离得远,只隐约听得出个“天香”的人名。那婆子边听边点头,临了还狠狠瞪了眼沈姨娘。沈姨娘岂是好相与的,立刻把腰杆挺得更直了。

那女子二八年华,五官端正,容貌姿丽,身体匀称,一袭红衣更衬出肌肤胜雪,端得尤物二字。她莲步轻移行至堂中,对着上首的两位太太便是一通跪拜,以奴自称,嗓子软绵绵娇滴滴的,瓜子脸上更是生了双勾魂丹凤眼,顾盼间神采飞扬,当真的色字头上一把刀,刀刀销魂索命。

柳二郎和善地答着,君凤兮也是微微一笑,他眸色本就比常人浅几分,此时笑起来,眼角微斜,颇有秋水涟涟、深不可测的韵味。

这华敬容素来是个贪花恋色的性子,和离后是念念不忘长公主的好,却又不遣散姬妾,时不时舔着脸来长公主府自讨没趣。他倒也阔绰,每次都不忘给奴婢仆役们些好处,可惜长公主终究不喜他,下面的自然也不敢触这个霉头。是以他每次来,长公主都“午睡”或“外出”了。

傅家家教甚严,娘子们闺中寂寞,听了柳二郎这提议,无不拍手叫好。傅三郎便说了些街巷传闻的琐事,无非是某人夜遇仙人得授天书之类的,他本非口舌麻利之人,说得又枯燥无味,还不等说完,便被哄着要罚酒。

自然,老夫人的盘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都已经安排柳家二郎住琅琊轩了,怎么还如此急切。大太太本就疑心那日四知院单独招待柳二郎时吃了软钉子,现在见老太太“转性”,顿时了悟,便冷哼一声:“玉静果然孝顺,才陪了老太太几天,就让老人家晓得女儿家多读书的好了。”

顿时,在场的女眷无不吓得倒退一步,花容失色。

“玉静给母亲请安了。”

收到这令人感伤的评语时,俪辞其实一点也不觉得难过,甚至有些得意,但毕竟不能喜色溢于言表。

“这里……还有这里……腰疼啊……唉……”

而她的衣裳,用料倒也普通,只绣工活灵活现。微微动作,衣袖与裙上的花纹竟隐约能练成半幅海棠睡春图,非同凡响,越发显得人比花娇。

“母亲说过,这个家的大小事务都交给淑娘打理,没有大事不需要惊动你。”

想必是糖果之类的。

说话的同时,二娘子转身打开丫鬟手中的木盒。

原本,候选的世家嫡女中,初娘子的年纪偏大,容貌虽是上品,才学德行只中等,本难以中选。幸得长公主在今上跟前多次提傅家女,称她有大德,是上上的宜男相。如此这般几次,太子良娣的人选便就定下了。

傅俪辞心中暗暗赞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