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瞄大太太,果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想必也怕老太太又借机发作。

大太太晓得老太太素来厌恶自己,此番又收下刘姨娘并玉静,今日循例请安,料想老太太定会寻衅,是以行礼完毕,便毫不客气地盘腿坐上胡床,只等胡床另一侧的婆婆发作。

柳二郎心中暗叹,这般气质出尘,却做了石榴裙下的佞臣,难怪世人看轻他。

安公公自是却之不恭,坐定后,看了眼周围,道:“哪是什么午睡,是华敬容那不长眼的又来了。长公主不想见,奴婢们又撵不得。”

第一个抽中的是傅家三郎。

……

吼~~~

向大太太问安后,俪辞走到初娘子身边准备坐下。

好在应试教育培养出来的生物都在勉强性学习这点上无师自通,俪辞发自内心地不想学,却也能摆出勤劳努力的好学生姿态。反正古琴的学习,技巧固然重要,却更重视境界和领悟,她索性把面子上的功夫做足了,其实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他已过不惑,将知天命,正是男人最美好最迷人的年纪,可是朝中正是用兵之季,兵部侍郎自然成了个要害位置,这几日的水深火热煎熬下,发梢已经有了白斑。

今日刘姨娘真是容光焕发。

傅筑冷静地说着,因老夫人不悦,一旁伺候的丫鬟也不知是不是该上前给老爷加个垫子,他索性自寻了个铺着锦垫的竹案,盘腿坐下。

“五娘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果然,几番嘘寒问暖后,二娘子开始献殷勤了。

傅夫人本就心中有鬼,此时越发地胆战心惊了。

大太太啧啧道,沈姨娘于是也微抬起头,谦卑地迎合了几句,无非是恭维夫人持家有道,有夫人做娘子们的典范,才学出这一身的规矩。只哄得大太太笑容越发可掬,连连责骂沈姨娘的嘴像抹了蜜一样,沈姨娘却也是懂得见好就收的,顺势自请有罪,退到一边,恢复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

她只清楚地知道,酝酿越久,爆发便越激烈。这小小的身体,能抵住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吗?

“多谢了。”

得了承诺,张姨娘随即转身,虽是女子,走路的姿势却带着一股决然,竟有义士赴死的豪迈。

俪辞心底划过了一丝黯然。

……

……

两天后,双杏园小院升起了皤。

就像她的认罪一样,张姨娘的死也是同样的爽快。

半夜,吞簪而死,婆子发现时身体已经硬了。

用的是十三年前给三郎办周岁酒时大太太赏的金累丝亭台楼阁簪。

没遗书。

三郎哭得双目赤红,险些要冲到引凤阁找沈姨娘拼命,婆子们好容易拖住,加上大太太一通声泪俱下的劝说,这才让他哽咽着退下。回头撞见了吴楠家的,怒从心头起,一通拳脚打得她头破血流,还不解气,索性带着两个仆役去那天香婆子处好一顿打砸。大太太晓得他憋屈,可惜不能发丧,只得嘱咐管事把后事办得体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