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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看了便知。”

向大太太问安后,俪辞走到初娘子身边准备坐下。

父亲请卫夫人教几个姐妹学琴,原就是大材小用。

他已过不惑,将知天命,正是男人最美好最迷人的年纪,可是朝中正是用兵之季,兵部侍郎自然成了个要害位置,这几日的水深火热煎熬下,发梢已经有了白斑。

大太太的脸色非常难看。

傅筑冷静地说着,因老夫人不悦,一旁伺候的丫鬟也不知是不是该上前给老爷加个垫子,他索性自寻了个铺着锦垫的竹案,盘腿坐下。

初娘子才德兼备,写的一手好字,尤其是她的小楷,隐约有几分“美女登台,仙娥弄影”的韵味。二娘子开蒙较晚,但勤劳补拙,每次都把庄先生教授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虽囫囵吞枣不求甚解,也难能可贵。四娘子资质平平,但心思缜密,清谈辩论时常出惊人之语,闻之怪诞,细细思来却如醍醐灌顶。五娘子年纪尚小,天真烂漫,倒是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果然,几番嘘寒问暖后,二娘子开始献殷勤了。

傅夫人微一抬头,刚触到长公主的目光,随即惶恐地低下。

大太太啧啧道,沈姨娘于是也微抬起头,谦卑地迎合了几句,无非是恭维夫人持家有道,有夫人做娘子们的典范,才学出这一身的规矩。只哄得大太太笑容越发可掬,连连责骂沈姨娘的嘴像抹了蜜一样,沈姨娘却也是懂得见好就收的,顺势自请有罪,退到一边,恢复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

三年前的那杯毒,原本会成为隐忍已久的阴暗面彻底爆发的火引,如果没有她阴差阳错地这身体的话。

玉馨边打哈欠边抱怨。

玉静更是揶揄道:“三郎当真是不闻窗外事,通读圣贤书,竟连那些个婆子都晓得的也当宝贝稀罕。”

这一下,傅三郎的面子挂不住了,他一把夺过丫鬟手中的酒,咕噜噜地灌下,而后借着酒劲拍桌子道:“你们这些个妇道人家,当真以为我不会说笑?!”

“那你倒是说说看!洗耳恭听!”

傅三郎最是受不得激,当下便竹筒倒豆子,将他晓得的那些京中权贵的私房事都抖了出来:某家老婆善妒只得偷养外宅妇、某家好龙阳一掷千金包戏子、某家镇日的在秦楼楚馆厮混……这些个面红耳赤的风月之事,傅三郎说得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偏娘子们、丫鬟们也都到了思春的年纪,对男女之事满是憧憬,竟一边羞红脸一边听着。三郎也是一发不可收拾,说到得意处竟禁不住地眉飞色舞言辞露骨起来,几位娘子这才想起害羞,拿着扇子好一阵追打。

于是又是一通玩闹,三郎酒意也散去了,回想起方才满口的淫言秽语,自知惹了大祸,若传到父亲耳中,定要去守戒堂跪几天的。罚酒一事自不敢推,半壶酒吃下去,又与诸人约定今日之事绝不外泄一丝,这才作罢。

这一轮抽签抽中的是柳二郎。他见多识广,随口说了个半荤的笑话,立刻引得娘子们羞了脸,他随即提出自罚一杯。不料三郎却不依不饶,定要他再说个自己身上的趣事。

柳二郎此时也有几分醉意,斜眼道:“你们晓得阿娘为何要我来京城吗?我若是不来京城避避,阿爹怕是要打死我了!”

这话如平静的湖面扔下巨石,顿时激起千层浪。傅家的娘子郎君们闻言都是屏息凝神,等柳二郎细说究竟。却不曾想那柳家二郎端着酒杯,看了半天,却是不吭一声。

玉馨本是孩子性情,好奇心已被高高吊起,见柳二郎摆出副忧郁模样,心中不悦,上前欲抢酒杯,柳二郎猝不及防,竟被她得手了。

“玉馨,把酒杯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