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有孕,主上高兴之余,再次想起豫章王的婚事,好不容易胡混过去,太傅又提起怀德太子的祭日将至,主上这次倒是爽快,命汝南王全权负责。谁知决定祭礼仪制时,两位王爷意见不同,吵了起来。接着又提了西凉的军事……”

早晨,俪辞梳妆完毕,照例来大太太的富春居请安。

老夫人重重地敲打着紫檀雕花案几,面如寒霜。

可惜三郎并非良才美玉,冥思苦想熬出来的文章,每次却只能换来庄先生的摇头。

“是。”

傲慢地说着,长公主用下巴示意傅夫人把头抬起。

微笑着,大太太招手,示意她坐得靠自己近些,一旁的丫鬟连忙拿出加厚滇花缎面垫子,放在大太太下首。傅俪辞做出惶恐的姿态,小心地走到垫子旁,并腿,收裙,屈膝,移身,坐下,臀部放于脚踝,上身挺直,双手规矩的放于膝上,气质端庄,目不斜视。

但也只是仿佛忘记了。

俪辞其实也不喜欢学琴,但她不能像玉馨那样拿年幼不懂事当挡箭牌,加上事先得了父亲的嘱咐,晓得父亲对自己期望甚高,最重要的是,卫夫人和长公主有着转弯抹角的关系,要是努力的样子都不做就直接放弃,长公主必定会不开心。

俪辞与姨娘在傅府的风光,半数都靠在长公主身上。

好在应试教育培养出来的生物都在勉强性学习这点上无师自通,俪辞发自内心地不想学,却也能摆出勤劳努力的好学生姿态。反正古琴的学习,技巧固然重要,却更重视境界和领悟,她索性把面子上的功夫做足了,其实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终于,进行到第十天的时候,卫夫人忍不住了。她语重心长地对俪辞说:“我一直以来都认为,努力学习必有所得。照理说,像你这样热忱学习的,应该会比其他几位娘子进步更快。但你确实是我的学生中最可能动摇我的这个观点的。我尊重你的努力,以后也会继续全力教导你,只是希望你能建议傅侯为你找个更合适的学习方向。”

收到这令人感伤的评语时,俪辞其实一点也不觉得难过,甚至有些得意,但毕竟不能喜色溢于言表。

一番思量后,她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挤出两滴泪水,摆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再微微抬头,轻声道:

“谢谢先生,现在我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学琴奠赋了。”

只是作秀做过头未必是好事。俪辞很快就收到了报应——

她严重低估了卫夫人的责任心!

可能是觉得但凡得自己教导的学生,哪怕没有半点天赋,只要有一颗虔诚向学之心,都应该收到回报。偏偏遇上俪辞这个特例,如此努力却不得上天眷顾。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俪辞居然越过初娘子,成为卫夫人的重点关注对象了!

确切的说,是卫夫人恨不得贴在她身边,指点每一个动作,纠正每一个音符。

自作孽,不可活!

俪辞因为弄巧成拙流下悔恨的眼泪,玉静却发自内心地希望得到卫夫人的青睐。

许是不得嫡母喜欢,偏生相貌在姊妹里是顶好的缘故,玉静素来要强。不论是读书习字或是女工女容,无不力争上游。这一次,借走老夫人路线争取到学琴的机会,她也是一如既往地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自己才是傅家娘子中最优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