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吴清晨刚刚开始发生改变的时候一样,吴清晨天天跑教堂的原因,老威廉又一次顺利成章地理解为路边行人的故事,少年人异想天开的幻想。

沉重地喘着粗气,吴清晨费力地抬起手臂,抓起衣袍胡乱擦了擦脸,顺手摘下兜帽,双手轻轻一拧,一大把水哗哗地挤了出来。

这样的对话,可想而知,吴清晨走进教堂并不是为了避雨。

下午的培训稍微新鲜了一点,专家组第一天夜间紧急培训时,曾经教导吴清晨制造一些简单的工具或是对中古世界原本的农具进行部分改进,不过,这方面的内容,除去进入中古世界的第一时间,吴清晨曾经稍微加工了一下当时的手钯,之后的二十天里,吴清晨几乎完全没有实践。

吴清晨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对头,不然怎么叫还原项目组呢?”

季明明没有立刻回答,左手微微指了指,示意蒋奉明看看旁边的座位。

飞快地撩起衣袖,陈文明睁大双眼,果然从左臂上方找到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这样的关系,大多数情况下已经能称得上相知莫逆,不过,吴清晨天生就是怎么也热情不起来的性格,

按下挂断,吴清晨正准备习惯性地看看这个古怪的电话来自何处,一秒钟不到,电话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季明明也笑了一下,同时转身对门外招了招手,“嘿……醒了……来吧,要吃东西呢。”

二十分钟之后,早祷结束,又看了吴清晨一眼,微微点头之后,牧师走下圣坛,站到小安德烈旁边,又一次翻开了神典,开始给小安德烈讲解这一天的功课。

没过多久,小鱼散发出几丝香气,吴清晨抽了抽鼻翼,正准备再翻一次的时候,东面不远的灌木丛中,忽然轻轻地“吱”了一声。

也许……过阵子应付堂区执事,自己的家族付出的额外代价,似乎可以少一点点?

此时,战略室四周音响传出来的对话,是法国天象事件临时处理办公室的分析小组们,首先由特种部队的唇语专家分辨吴清晨和普拉亚的嘴唇和喉部活动得出发音,配合中古世界行为学家得出语意,再由语言学家翻译成法语,之后由临时办公室从法国各大影视公司紧急调拨数十名专业配音演员们配出发音。

“恩。”

一句话,三年前,村庄的信仰和奉献是什么样,现在的信仰和奉献还是什么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数十人热切的目光中,吴清晨脸孔微红,双腿微软。

整天都是翻不完的山脊,钻不完的密林,不过,塔希尔叔叔再也不会阻止自己漫山遍野乱跑,因为大伙儿都跟在自己身后,等待自己从一颗颗大树和石块的缝隙里找出天然的道路,或者从一片片灌木和一条条荆棘围成的刺墙间翻出野兽钻出来的狭小缝隙。

两名士兵合到一块,将鹅卵石堆到摇晃的圆木旁边,又用刚刚挖出来的泥土填住空隙,双足用力,仔细踩实周围的泥土。

这才过去几分钟?

因为吴清晨具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自己的动作只需要稍微大上一分,身上的皮肤就很有可能被粗糙的衣服割出一两道血淋淋的伤口……

可是……威廉又开始犹豫,新开荒地的田垄如果不尽快修整,该死的兔子和田鼠很快就会把它挖的到处是洞,夏天疯长的杂草和灌木很快就会越过垄埂,布满好不容易整出来的麦地。

中古世界的又一重大危机。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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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形象地说,若是将此时的吴清晨搬上荧屏,只需要再配上一支金属探测仪,底下的观众立刻就会明白接下来是丛林排雷的剧情。

“试试看。”

“算,肯定算……”王教授原本紧皱的眉头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尤其是插秧,对我们现在的情况很有帮助。”

“这位是张教授,研究方向是你目前面临的情况。”

云海中央,或者说吴清晨正前方,五只颜色不一的巨大旋涡缓缓旋转,将周围的空间和云朵拉扯出各种奇异的形状。

赞成。

当然,更不可能拒绝。

没有人让吴清晨坐下,吴清晨的身边也没有座位,地面有几道指向角落的明显推痕,那儿歪斜地摆着一张很大的圆桌,上面乱七八糟地倒扣些花盆瓶子椅子,除此之外,小厅空空荡荡,只有两扇紧闭的房门边上竖着两块巨大的玻璃,玻璃底下还有几组滑轮。

吴清晨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直升飞机,和图片或者隔着显示屏不同,尽管距离很远,吴清晨还是感觉天空的九个身躯相当庞大,满是强健有力、饱含威慑的感觉。

不管是何种姿势,这或跑或冲或跳的人群脸上挂满了紧张,急切,甚至有的过于激动,已经显得有些狰狞。吴清晨还看到,有位大约十几岁的年轻战士大约动作过猛,失去平衡重重跌到了水泥地面,却完全不顾手掌磨破的血迹,连滚带爬继续向警车冲,因为最终还是落到了其他人的后面,脸上全是悔恨焦虑,已经流出了眼泪。

“我帮你问问……”季明明向前倾着身子,扭着脑袋朝张局长抬了抬下巴:“你们直接把他逮捕了?又野蛮执法啦?”

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吴清晨的惊慌和紧张,对面的警察盯着吴清晨的左眉眉根看了好一会,然后才低下头,对照手里几页明显已经被揉地不成样子的文件,连续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进入中古世界二十几天,吴清晨已经了解,自己的家庭,食物一旦分配,似乎就变成了个人的物品。无论是吃,是剩,还是送,父母兄长都不会干涉,而且,下一次分配食物的时候,根本不考虑上一次吃饭的情形,完全只由当天农活的劳累程度来决定。

同样地,十几天来,吴清晨面前的糊糊,虽然几乎每一次都让给了小尼娜。可是,每一次吃饭的时候,母亲总会依然给吴清晨盛上标准的半碗,而且,不管小尼娜怎么流出多少口水,眼神如何期盼,也从来没有在吴清晨明确示意之前,端走吴清晨面前剩下的食物。

呼……

等待小尼娜飞快地吃完,吴清晨习惯性地洗了洗自己的小木碗,然后爬上了铺满了干草,秸杆,跳蚤和臭虫的破烂木床,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

接下来的两三天,中古世界里,吴清晨的生活相当规律。

天空微微发亮的时候起床,赶到东边或者西边的某片份地累死累活地干上七,八个小时,当第二次夏役钟声敲响的时候收工。

回家吃完当天的第一顿饭,父母兄长赶去老爷的公地干活,自己或者稍稍休息,或者去份地里干完最后剩下一点活儿,或者直接去教堂聆听牧师老爷的教诲。

结束一天的课程,溜到秘密厨房饱餐一顿,回家小睡一会,等待母亲唤醒。

夏役第三天,中古世界,0001年01月27日。

3号秘密厨房,看了看面前的摊开的十几块木板,吴清晨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容。经过三天的努力,拜托夏役空闲,借助牧师爽快借出来的锋利刀具,吴清晨已经将面前的木板刷得整整齐齐,而且都已经涂上了用动物油脂处理得出的油蜡,只差最后几道挺简单的工序,就可以造出中古世界的第一只人造蜂房。

距离参谋团一再强调的营养,保健又近了一步,自己也终于可以在中古世界同样吃到甜食,吴清晨重新检查了一遍材料和工具,确认没有什么错漏,脸上的笑容越加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