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我也是刚刚开始,圣坛都还没有擦完呢。”

上午的培训大部分是已经接触过的内容,握木铲的正确方式、陷阱的布置方案、防止牧草割伤的移动姿态、正确摆放落叶枯枝防止冒烟,等等等等,这些都是根据吴清晨中古世界最近十天生活和劳动中碰到的问题,对以前学习过的内容进行进一步的巩固和某些不正确细节的更正;

真正的“专家”……

吴清晨暗暗腹诽一句,指了指四周,“……这个村子以后还要住人?每个中古世界的人都挑个对应的来演?”

“季警官……”车门关上,车队立刻平稳启动,蒋奉明用力揉了揉双眼,碰了碰身边的季明明,“原来的计划里,现在应该是比对复核,你看,能不能合理利用一下时间?”

更加悲剧的是,也就是这个时候,某家媒体不知从什么渠道获取了联合国会议的内容,公布了大会堂的议题,公布了针对吴清晨进行的实验,也公布了这位倒霉的先生已经确定被动绑架了更加倒霉的70亿人类。

陈文明,吴清晨初中高中六年同学,彼此认识已经十几年,互相为彼此好几份工作的介绍者,好几家公司的同事。

这一连串蹩脚的中文加不知道哪国的语言,同时还努力想假装专业,却又错漏百出的临时工效果,只花了几秒就成功地使吴清晨心烦意乱,吴清晨赶紧打断了对方:“不好意思您打错了……我不姓陈。”

吴清晨不由苦笑了一下。

微微抬头看了吴清晨一眼,牧师摆正小安德烈装来的溪水,翻开神典,完成准备,开始了例行的早祷。

二十三章食物(下)

也许……

当然,就算有如此种种不可思议之处,天象事件的投影依然仅仅是一种影像,并不能同步传播声音。

十三四岁的安德烈个子还很小,正惦起脚尖努力将灌满溪水的小坛摆上讲坛,代牧说话,安德烈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端端正正地摆好小坛,然后双脚并拢,微微垂头,按照普拉亚的教导,用符合侍奉主宰神仆身份的谦卑语气----也就是缓缓地,低沉地回复:“老师?”

来到艾克丽这个偏僻的村庄已经三年,刚刚披上神袍的兴奋和激情早已消散,整天面对麻木的村民和贫乏的生活,普拉亚疲惫不堪,只感觉深深的挫败:原来假装的虔诚现在还是假装的虔诚,原来愚昧的村民现在还是怎么都无法听懂布道,原本无法圆满完成的什一税现在还是一样的缺斤少两。

更加热烈的掌声。

太阳又一次升起来的时候,整个晚上不见人影的塔希尔叔叔领来两位不认识的叔叔,接下来的日子,骡子的背上换成了一件件黝黑冰冷的武器和一颗颗黄澄澄的子弹。

这一次,大约是问题相当明确,没有任何解说或者自我介绍,一名士兵走到圆木旁边,直接从周围空手挖出几垄浮土,另一位士兵顺着坡地绕到溪边,再回来时双手捧着一大堆鹅卵石。

这不正是自己对季明明刚刚说过的食物么?

穿着这样的衣服,每一天,每一个动作,对吴清晨来说都是一项全新的挑战。

去年的这个时候,蒙德汉姆家就是没来得及及时收割牧草,结果一头母牛和三头山羊没能撑过冬天,今年一家都填不饱肚子,上次开荒路过森林,威廉看到了蒙德汉姆的妻子领着两个小孩偷摘老爷的果树,这种事情一旦被林务官发现,蒙德汉姆又得交上一笔罚钱。

这是没有煮过的溪水。

“很好!”迅速看完秘书送过来的报告,早已站起来的处长飞快地提起同样早已拨好号码的电话,“局长,结果出来了,情报分析表明:中古世界a1至a13对象属中古世界农奴阶层,主体对象,1号对象,2号对象,并不隶属该阶层。”

掂了掂稍微改进了一下的手耙,吴清晨无奈地蹲下身体。

吴清晨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双手笼进袍袖防止割划,左肘支起拨开灌木枝条,双眼仔细检查地面,两腿缓缓沿外八字交替移动。

“再看看这个……”余院长递过来又一样工具,它明显也是一柄手耙,不过和吴清晨手中的相比,余院长递过来的手耙尺寸稍微大一点,前端顶部多出一块小木头,握手之处略有弯曲。

“小时候我家住乡下,放学会顺便拣点树枝,也帮忙插过一点点秧,不知道这算不算……”

这里之前大约是一间食堂,看得出是临时布置,很多地方相当仓促,桌椅大多乱七八糟地堆在角落,几百人围住剩下桌子分成几团,同时也将这间临时的培训室分出好几个区域。大多数人忙忙碌碌地,不停将电脑,投影,木头,树干甚至还有稻草、荆棘、动物皮革之类的东西搬来搬去。

它们是一团团巨大的云彩,空间看不到任何光源,却本身散发出吴清晨见过的任何一种颜色,巨大云彩组成的云海一望无际,从吴清晨的眼前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四面八方。

默默记下仅有的两个反对国复杂的拼写,吴清晨按下了右手捏得已经有些发热的表决器。

这份高级米虫生活,吴清晨不需要申请就可以直接享受。

通过一道打开的大门,装甲车直接开进了人民大会堂的左侧大厅,士兵们拥着吴清晨迅速通过几个走廊,最终在一条长廊停下,季明明和另外十几人围住吴清晨飞快地窜进一间小厅,直到这时,众人才明显松了口气。

这实在有点挑战吴清晨的想象力,不可避免地,吴清晨的嘴巴又张开了许多,商务车里的其他人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数十人中,原本直接面对警车的拔腿就跑,原本背对警车的扭身就冲,站着的甩腿就扑,蹲着的蹬腿就跳。

“我被捕了?”吴清晨本来想说“逮捕令”,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

十几年前的一场小架,现在才来调查?还是十几年的暗伤,现在终于发作了?这个问题使吴清晨很有些错愕,不知不觉间,他的双手离开了皱巴巴的裤子,开始无意识地,当然,也是徒劳地整理同样皱巴巴的衬衫。

给四位男人面前的小木碗都装满后,三只大碗都还剩了一半。

这一天的食物,老威廉和伊德拉除去平常两倍的豌豆,汤和糊糊之外,还多出一块奶酪和一只煮熟的鸡蛋。

格雷斯和吴清晨的普通食物也同样是平常两倍的份量,也同样多出了一块奶酪,至于鸡蛋,这是家庭用来换取必须的油和黑盐的宝贵财产,就算这样的重要日子,也只有家庭最重要的成年男人才可以偶尔吃一个,补充一下损耗严重的体力。

最后亲手料理出这份食物的雅克林和尼娜,食物也比平常多了一些,不过还是最后才吃,奶酪也只加了很小的一块。

和平日相比,这一天的食物无疑丰盛了许多,可是,吃这顿饭的时候,无论老威廉还是伊德拉都很忧虑,就连平日总吃不饱的小尼娜,也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连续八个小时的劳作极其疲累,这一天也根本没有偷猎的力气和时间,吴清晨早已饥肠辘辘,面前几份简直像是巫师造出来的毒药仿佛也多出几分香气,一顿狼吞虎咽之下,吴清晨吃下了豌豆,绿汤和奶酪,甚至糊糊也勉强吃下了半碗。

依然将剩下的糊糊留给尼娜,吴清晨摸了摸肚子,趁着最后一点点空闲,双手支住脑袋,直接闭上眼睛,抓紧时间稍事歇息。

“好了……”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同样倒在椅子上闭了半分钟眼,老威廉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起身站了起来:“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吧。”

几人同时站了起来。

这一次,家庭出门劳动的队伍多出了一人,走在老威廉后面的不再是伊德拉,而是母亲雅克林,成年女人也同样有一份夏役,只有尼娜留了下来准备晚上的食物,顺便照料床上两只还不会走路说话,整天滚来滚去的弟弟妹妹。

第一天夏役翻耕的地点在村庄北面,十几分钟之后,一家五口走到了地头。

老爷的公地肯定不会像平常人家的份地一样土垄交错,形状复杂,而是一整片辽阔平整,简直一眼看不到头的平坦土地。

另外,这片土地也不像平常人家的份地一样一片干黄或者泛着灰白,虽然正在下雨,吴清晨还是可以从泥泞的土地里看到一块块意味着肥沃的黝黑泥块。

当吴清晨一家到达的时候,田地小路两边已经坐满了前来应役的村民,坐在土垄或者小路旁边,村民们都是满脸掩不住的疲惫的忧虑,入耳不绝的话题也离不开土地里来不及干完的活儿和似乎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法实现的小小愿望。

“当……当……当……”

吴清晨一家刚刚坐下,村庄夏役的第三次钟声响了起来。

伴着这钟声,不远的小路中央,艾克丽村庄的管事伊弗利特费尔站了起来,旁边是两位推着小车的壮硕的村民。

听到钟声,村庄的警役连忙走到小车旁边,从管事手中领出一份份工具,开始散发给五,六人组成的一个个家庭。

分发工具的速度很快,没多久,警役走到了吴清晨一家的面前,放下了一只小小的木篮,里面是三只铁镐,一只铁锄。